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喻黄】喜从天降-19

*前文目录放文末,亦可在合集和tag“项链和纽扣的故事”中查看。

*同居。



“不,我怕我洗着洗着就直接睡过去,”黄少天摆出一副任性表情,一脸傲娇地拒绝,“大好春宵都浪费在睡眠上算怎么回事!”

喻文州无奈:“但也确实干不了什么不浪费的事。”

黄少天彻底放松下来,眼睛到处瞟了瞟,找到通往客厅的门,便把喻文州的胳膊如心爱玩具般夹在腋下,拽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喻文州看他这般幼稚行径哭笑不得,只好叉开腿走路,一边刻意跟着他的步伐节奏,一边留心别踩到他的脚。

穿越走廊便是宽敞的客厅。光线在水晶吊灯繁复的坠饰上来回折射,将整个客厅映照得金碧辉煌;造价不菲的真皮沙发和地毯摆放得体,保养得当,显然是有专人负责打理;酒柜、地灯、绿植,挂画、花瓶、摆件,每一样陈设都颇有讲究,和谐地融合进大气的背景中,与房屋主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有钱人呐!”黄少天喟叹一声,原地360度自转一周又一周,嘴里也不闲着:“我现在只想演一出戏。”

“什么?”喻文州好笑地看着他。

“刘姥姥进大观园,”黄少天一脸正经,“我一定演的很传神!”

喻文州没忍住,笑出声来:“喂,不至于吧!”

黄少天嘿嘿笑着,回手一把捞住喻文州的手,拉着他并排倒进长沙发。

“完了,我现在脑子里浮想联翩,根本无心睡眠。”他嘟囔着,彷如自言自语,又彷如询问喻文州,“有钱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喻文州颇有深意地回答:“你很快就能体验到了。”

黄少天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便生硬地扭转话题:“咳,不说这个了。文州,明天咱们几点过去?”

他说的自然是去人口司进行结婚登记。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光彩熠熠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隐瞒。

“说起这个,少天,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现在是凌晨2:33,并不是一个交代隐情的好时机。喻文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这个科学研究表明人体最为困倦、头脑最为迟钝的时间,忽然就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这倾诉只对黄少天,他忽然就一刻都不想等,一点都不想落下,把所有事情统统掏出来,交给眼前这个人。然后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随他爱抚或凌迟,都是自己应有的解脱。

下决心只需要一秒,他几乎脱口而出:“你还记得徐燕吗?”

黄少天咦了一声,“徐燕?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喻文州当下不再迟疑,把自己之前的经历,与王杰希的猜测全盘托出。

——把所有隐匿的,讳莫如深的,千藏万掩的秘密,一点一点剥离出来,给这个最可能在意的人全方位展示。

“等等!”黄少天抓狂:“你是说你标记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徐燕?”

他忽的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喻文州:“大哥你说话讲点道理啊!凭什么忽然冒出一个徐燕你就猜她是?证据呢?别跟我说都是你的猜测和巧合啊我靠!我不信啊!我他妈结婚证还没领到手呢怎么就凭空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喻文州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激烈,手忙脚乱地拉他坐下,安抚地在他背上拍拍,叹息道:“其实也没完全确定,只是目前显现出来的证据,很倾向于这个猜测。”

黄少天像是被捋顺猫的小猫,在轻轻的拍打中冷静下来,垂下耳朵嘟囔:“有什么证据?你闻到她了?”

这其实是气话。黄少天自己也知道,如今哪里有Omega愿意把自己的味道暴露在外?层出不穷的掩盖手段,随便哪种都能混淆身上的气味。何况不在生理期的Omega,刻意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外泄,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难事。

喻文州明白黄少天的心情,便更加耐心温柔地解释:“信息素是没闻到,我也不好询问她的味道。不过她说她的孩子已经11岁,少天,你知道徐燕这个人的,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她可能在16岁时就恋爱、结合、生子吗?所以我们一步步分析,至少这说明,她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

这一点黄少天是信服的。愉庆中学好歹也是贵族学校,能就读于此的人,就算不是家财万贯,至少也是黄少天家这样有点小资本,或者有些靠山亲戚的。徐燕家的背景他不清楚,但从她的家教和衣着来看,绝对不是出自十几岁就让孩子随便定终身的家庭。她应当顺利从中学毕业,读完大学,或许再去考个学位,以便有足够的学识和阅历来度过充盈的后半生,而非早早把自己推入生子育儿回归家庭的境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意外。那场轰动一时的意外。

“当年的受害者那么多,又不是每个都跟你有关系的!”

话脱口而出时黄少天就后悔了。没错,又不是每个都跟喻文州有关系,那么徐燕这个的确有关系的,该如何论处?

徐燕曾经暗恋喻文州。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这个印象始终挥之不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片段正要挣脱牢笼展现在他眼前,却又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折磨,他暴躁地锤锤脑袋,赌气不再去想。

喻文州见他这样,心疼地把他虚虚揽在怀里,柔声道:“都怪我,我要是能多记住一些东西,现在你也不用这么难过。”

黄少天闷闷抽了抽鼻子,叹道:“得了吧,怎么能怪你呢?你分明也是受害者之一。再说记忆这东西不能当真的,尤其是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候。我还记得我看到过一些诡异的画面呢,比如小孩子拉着手跳舞啊什么的,现在想想都觉得惊悚。就算你现在跟我说,你记忆里分明就是徐燕那张脸,我都不会当真的。”

喻文州垂下眼睫,内心情绪翻涌。他本不想因这件尚未定论的事给黄少天带来困扰,如今困扰已经到来,他别无他法,只好极力去哄。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喻文州定定心神,“少天,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起身,到二楼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拿下来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目光落在那丝绒盒子上的一刻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而后他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一把夺过它,啪地一声打开盒盖。

一条项链静静躺在天鹅绒衬里中。

说是项链,不如算是挂坠。一条细细的长链子,挂着一个小小的鱼骨吊坠。吊坠做工很精细,似乎价值不菲,但材质并非贵重金属,而是某种亮泽度非常高的合金,倒是符合少年人的审美和追求。

黄少天手指一翻,那枚小小的鱼骨背后露出来,光泽的表面上雕刻着两个工整的字母。

XY。

黄少天倒吸一口凉气,将吊坠死死攥在手心里。

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喻文州看到徐燕异样的表达内心就几乎认定徐燕就是“那个人”,他终于知道了。

喻文州有点慌,他怕看到这样的黄少天,也怕这个重要的证物真的代表了什么。他手忙脚乱地将黄少天揽进怀里,又倏忽意识到这样可能会让对方不适,于是又放松手臂,刻意将自己身体后仰,与对方保持距离。他从未有什么时刻如此时这样觉得自己蠢笨得过分,一系列动作差点生出手脚不协调感来。

“明天我再找她谈谈,”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你不必在场,免得难堪。我找机会单独跟她聊一聊,确认一下情况,以及,如果真的是,她希望我怎么办。少天,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必挂怀。即使她强行要求我必须对她负责之类的,我也必然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不公正对待。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并非蛮不讲理的人,也并非对我有那样的依赖。所以我们的最差结果几乎不会发生,你别担心。”

“不,”黄少天略一迟疑,凝重道:“越是这样我越不想退缩。文州,这件事你不要管,让我去跟徐燕交涉吧。”

喻文州对此着实诧异,“你去?少天,这事其实你没有一点责任……”

“我知道!”黄少天摆摆手打断他,神色郑重,“可这事儿我非插手不可。我自己的幸福,怎么能掌握在别人手里呢?”

他就是这样一个热烈而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倔劲儿一上来,八头牛都拉不回。喻文州心知当他认定此事,是无法劝说回头的,于是只好放任自流,一边惴惴不安,一边感动至深。

“那这个你收好,”他将手附上黄少天攥得死紧的手,轻轻拢住,“我的不堪过去,都交给你了。”

黄少天一怔,随即被这浓重的信任和依赖包裹得严严实实,胸口点点染染地热起来。温暖的岩浆肆意流淌,瞬间滚烫地碾过一寸寸骨肉。他珍重地将另一只手附在喻文州手上,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说什么呢?“我会珍惜”?“你看我表现”?“绝不让你失望”?或者直接了当地“我爱你”?

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张了张嘴,又拍了拍夹在他两只手中间的那只手。

他不用说,喻文州会懂。

时间不早了。夜谈不适宜再进行下去,该到两人分开的时候了。喻文州引着黄少天到二楼备好的客房,里面一应物品都按照黄少天的喜好准备齐全。他自己则睡在黄少天隔壁的一间卧室,与他保持了一个既绅士又亲密的距离。

喻文州临走时给了黄少天额头一个一触即分的晚安吻,叮嘱道:“我们就一墙之隔,夜里睡不着的话,你敲敲墙壁,我就会醒来。”

黄少天笑着推他快去睡,心里却泛起一阵又一阵暖浪。

他认床,这事之前絮絮叨叨地跟喻文州提过一嘴,没想到这人这么上心。床垫型号、高度,床品材质,乃至床的摆放方向,一切都按照黄少天所习惯的去设置,连他提到过的床头小黄鸭的闹钟都被尽心模仿。黄少天环顾房间,心说要不是因为从来没让喻文州进过自己家门,真要怀疑这家伙是完全按照自己卧室的陈设来安排这间屋子了。

也怪自己,之前没事跟他煲电话粥闲聊,看见什么说什么,可不把一切泄露个底朝天?

夜色静谧,唯有床头的闹钟刷刷地划过分分秒秒。窗帘并不是全遮光的,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到床上一片虚影,颇有些浪漫氛围。黄少天躺在床上,莫名没有困意,又不愿辜负人家一番心思营造的环境,努力闭着眼睛数羊,数着数着思维又活络地飘到隔壁去。

喻文州,喻文州,喻文州啊……

他翻来覆去,嘴里不断念叨着这三个字,只觉光是咀嚼名字,这人就甜美得可怕,让人上瘾,让人不得不沦陷。

忽然一阵钢琴声传来。夜深了,这声音本不算太突出,但环境太过宁静,就传递得格外远。黄少天想起楼下客厅角落里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初见时还幻想了一下小小的喻文州吊着两条腿乖乖坐在琴凳上练习的情景。此时,那位被幻想的主角想必自冥冥中听闻到自己难眠的祈祷,如天使般降临,送上最抚慰心灵的赠礼。

琴键跳跃着,音符起起落落流畅而自然。钢琴这种东西不传说是大户人家孩子的必修课么,而喻文州的钢琴似乎从小就弹得比同龄孩子要好一些。那年的成年舞会,一身雪白的喻文州被人众星拱月地拥簇到钢琴边,抬手便是一串华丽又浪漫的旋律,引得一片惊叹。

后来呢?

后来,他微微笑了笑,似乎刚才只是热身,然后忽然自人群之中,精准地找到自己,递来一个温柔的眼神。

他正式开始弹了。那不是一支很快很炫技的曲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娴熟地按下一个又一个黑白键。曲调深情又撩拨,仿佛那纷飞的十指弹奏的不是琴键,是人的心弦。

他手指一拨一按,心底就涌起一阵波浪。

黄少天的心随着旋律起起伏伏,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闯了进去,安营扎寨,从此再也无法驱赶出去。

对了,就是现在听到的这首曲子,《致艾德琳的诗》。

此时此刻,那已久久驻扎了十二年的不速之客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叫嚣着霸占这一整片土地。黄少天没有办法,就像十二年前那个一身白王子一般的少年微笑着向他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他无法拒绝,他根本无法拒绝。

喻文州,喻文州,喻文州啊。

晚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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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是有bug的,比如鱼鱼在隔壁,怎么知道天天没睡着?

我们就假装鱼家墙壁隔音不好吧,懒得改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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