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喜从天降-4
ABO。虐身。HE。不定期更新。
在诊疗中心待了两天，黄少天本就已经无碍的身体在王杰希的细心调理下愈发神清气爽。他盘腿靠在床头玩手游，双手操作溜到飞起，偶尔腾出功夫来向旁边歪一歪嘴，新任小助理蓝河就会殷勤地送上一块水果。
王杰希第三次来查看监控仪器指数，对黄少天平稳的信息素水平线叹了口气，又对他这种不折不扣的官僚主义做派看不过眼：“你自己没长手吗？多大人了还要别人喂？”
恰好一局结束，黄少天扣过手机，笑嘻嘻地回怼：“我愿意被伺候，人家小蓝愿意伺候我。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大眼，葡萄酸不酸？”
王杰希白他一眼，转身欲走。
“王医生，黄少身体怎么样了？”旁边的蓝河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自从那天被临时抓壮丁一般扔到黄少天身边，还没有离开过。这年轻人仿佛打定主意要在黄少天身边生根。按他自己的话说，一方面，反正要工作，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给偶像近距离接触又能赚钱的事不是谁都能碰到；另一方面，眼睁睁见到许小东给黄少天带来的麻烦，他倍感惭愧，想以此做弥补，换黄少天不要太记恨。
记恨黄少天是没有的，但这年轻人实在讨人喜欢。他想做，岂有拒绝之理？
“你不用担心，我啊，只要离alpha的信息素远远的，就什么问题都没有。”黄少天捧过盛着切好水果的水晶碗，表情十分愉快。
蓝河一脸匪夷所思。
不怪他不知道。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对这世界的恶意揣测还十分粗浅。尚未经历过的事情总不能体会其苦楚，就如此时，明明已经知道黄少天身体异样源于对陌生alpha信息素的自发性抵御，却仍不敢相信这简单一句话带过的病因竟能造成如此大的排异反应。
戒断反应，被永久标记的Omega长期失去自己的alpha照拂，体内信息素水平紊乱、过低，而产生的一系列适应性反跳。通常接受戒断反应治疗的Omega，要么是被强、被抛弃，要么丧偶，都经历过不愿为人道的不幸。他们默默承受着戒断反应的非人折磨，抵抗着身体和心理上双重打击，又要隐藏好自己的病情，在茫茫人海中小心躲避着他人鄙夷的目光，过着比一般Omega更艰难的日子。
但戒断反应这种疾病从来不能引发社会重视。患者们基数不小，真正能活下来承受的却很少。尤其是近几年来自遗体提取信息素的技术水平愈发纯熟，丧偶Omega罹患戒断反应综合征的人数直线下降，这种病就更加讳莫如深。
黄少天是个典型病例。他被标记时情况特殊，稀里糊涂被人定了终身，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一夕之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少年打入戒断反应患者行列，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向来心态阳光，加之年纪小身体底子好，挺过几年痛不欲生的日子，体内信息素水平逐渐平稳，在危险的“0”线以上低空略过，常年保持。也正因此，Omega身体自发反应，腺体进入闭合休眠状态。从那天起，他身上再没有分泌过一丝信息素，也不再散发出任何味道。
他成了一个拥有Omega孱弱体质，却如beta般没有丝毫信息素魅力的“残废”。
“你还知道自己得离alpha信息素远一点儿？”王杰希板着脸，有点横眉冷竖的味道，“腺体休眠算你命好，不然对陌生alpha的排斥也不会这么简单。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爱惜？就你这样，再怎么宠你的人也受不了，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黄少天心不在焉地新开一局游戏，边玩边回嘴：“老王你别说胡话了。你也是alpha，从任何角度上思考，你自己会选择一个已经被标记的Omega共度余生吗？哪个alpha那么想不开啊，骗鬼都不信。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谁让我倒霉呢。”
王杰希心思一动，张了张口，正欲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动容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秒，王医生很快恢复自己一本正经的面容，下医嘱道：“可以出院了，按原来的方案继续服药，一次也不能落下。远离酒精，远离alpha信息素，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跟之前一样，每个月来复检一次，期间一旦有信息素波动情况马上过来报备。”
黄少天随口嗯了一声，不再理会。
“对了，”王杰希到底还是有些不忍，补充道：“这星期摘除标记的实验又向前推进了一段进度，走向临床指日可待。”
黄少天扯了扯嘴角作为反应，眼睛抬都没抬。
轻叹一口气，王杰希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喻文州回来了，打算定居。”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自言自语。黄少天依然没抬头，连视线都没有移开屏幕。手中操作的角色被对方一套连招带走，游戏停在结束界面，许久没有离开。
蓝河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等王杰希走远，他轻轻拍了拍黄少天手臂，以示安慰。
黄少天扔下手机，很豁达地冲他笑笑，“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炼成钢筋铁骨，对这事没什么感觉了。你不要用那种带着怜悯同情的目光看我，真的，黄少我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打倒！”
蓝河点点头，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到什么就说，干嘛藏着掖着？”黄少天挑眉。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那天你病情发作时候，嘴里念叨了很多话。”蓝河搔搔后脑，“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贸然下决断不太好，但是有点好奇。”
“诶？”黄少天诧异，“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很多，我也听得不太清楚。不过有几句你重复了很多次，你一直在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蓝河有点迟疑，小声说道：“黄少，你很爱那个人吧？”
黄少天怔了一瞬，而后苦笑：“爱……吗？”
“这件事啊，我都已经讲到懒得讲了。不过以后你跟着我做事，迟早还是要知道。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再给你讲一次。记住喔，我现在今非昔比，毕竟也是个公众人物，这个故事你知道就好，可别给我到处宣传啊！”
“那是我，16岁时候的事情了。”
“那个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本来是非常开心的，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这样。可是后来呢，后来……我因为一些突发的原因，临时分化了。你知道，分化的第一次发情期很凶猛的，加上那天……嗨，总之就是我神志很不清醒，自己不知道怎么躲到一个黑漆漆的街角。”
“然后那个人过来了。”
“我开始很害怕，但是其实脑子很不清楚，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那个人靠近的时候我忽然很安心，就扑过去抱住他。然后……然后我被家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扔在那里不管，只是手里紧紧攥着一颗黑色的纽扣。”
“后来我神志不清地过了一个星期才醒来。我家人在这期间去调查了事发地和那颗纽扣，不过因为那天下大雨，很多痕迹都没有了，就连纽扣上也只有我自己的指纹。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街角有一家店铺的监控摄像头，拍到那天踉跄跑过去的我，以及后来关于那个人的一点图像。”
“严格说，根本没拍到那个人，只拍到一把伞。这个伞吧，还是那种公共安全房的公共雨伞。所以推测，那个人在遇到我之前应该是易感期发作，在公共安全房躲到深夜，才打算回家。这样看来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并不是蓄意做坏事的。可是呢，他路上遇到一个发情的Omega。呵，这种事任谁也抵抗不了对吧？而后他离开的时候，是被一辆车接走的。车停在另一个方向，摄像头只拍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车上下来几个人，把他带走了。”
“当然，没管我。”
“我家人后来想尽一切办法去还原视频影像，希望多得到一些线索。不过你想啊，大雨夜，又不是正对的摄像头，哪有那么容易。最后只查到那把雨伞上印刷的安全房编号是‘062’，刚好是距离我那个街角很近的一组安全房中的一间。我们蹲守那个安全房很久，想等到归还雨伞的人，最后却只能不了了之。”
“你说明明应该是个很有公德感的人，为什么会贪图一把公共雨伞呢？”
“我家人也通过各种关系寻找过，发启事啊，找侦探啊，都试过了，没有办法。”
“我呢，身体情况不太好，对信息素索取量很大，标记后没有alpha信息素的持续摄入，很快就进入戒断反应发作期。我家人没办法，只好给我办休学，然后举家搬迁到邻市去接受专项治疗了。”
“至于那个人嘛……我爱他吗？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确实是很安心，很幸福，就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也许当时那一刻确实是爱的吧，毕竟我都已经失去理智了。可是当我醒来……”
“你知道吗？那个晚上，我才刚刚和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告白。我……我甚至都还没吻过他，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标记了。”
“Omega就是这样啊。清醒的时候脑子能管住身体，一旦发情身体完全控制脑子。我明明有喜欢的人，可那个时候，在信息素的作用下，我却产生了我爱另一个人的错觉。多可笑！所以你看，我现在没有信息素，我是完全清醒的，不是挺好的吗？我知道你心里在道歉了，不该让我说这个。但是小蓝，我特别想告诉你，我真的不在乎了。12年了，我总不能一直抱着回忆和渺茫的希望过日子。那个alpha是没可能再找到，我今后活的都是我自己的人生。不过作为过来人还是想告诫你，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不要犹豫啦。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可千万别像我这样，终生遗憾啊！”
蓝河静静听着，心内剧烈起伏，闻言忙插嘴：“可是黄少，既然那个标记你的人让你产生非常安心的感觉，就没可能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可能潜意识里因为是他所以你才感到幸福啊！”
黄少天摊手，“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怀疑的人了。可事实上，那天……那天我们互通心意之后，依依惜别的，我是亲眼看他上了出租车离开，在那之后才分化的。况且那天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像王子一样，那个样子我记得很清楚。他的衣扣是白色的。”
“好吧……真的，很遗憾……”蓝河心疼地叹息，“那后来呢？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没有找过你吗？”
黄少天哀叹：“这就是这个故事最复杂的部分了！”
“诶？”蓝河瞪大眼睛。
黄少天颇为头疼：“我之前跟你说，分化那天我身体很不对劲。你自己也经历过了，知道正常分化不会那么剧烈的，对吧？巧就巧在，我分化当时，身体是食物中毒状态啊！”
“啊？！”蓝河大惊，“食物中毒？等等，那时你16岁，食物中毒……你是说12年前那个集体中毒事件？”
“没错。”黄少天捂住自己两边太阳穴，苦恼地讲道：“那次中毒事件后，我喜欢的那个人忽然就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后来我软磨硬泡，才从老王嘴里得知他出国了。然后，各种信息一组合分析，他喵的那次集体中毒事件竟然跟他家企业有牵连，他家里怕担责任连夜逃到国外！”
“就是说，他家里做坏事，却害了跟他相互喜欢的你？这什么狗血剧情！”蓝河啪地一声打在椅子扶手上，然后疼得边吹手边气呼呼地问：“这家伙叫什么？别让我碰到他！凭什么害你这么惨？他才是罪魁祸首！”
“呃，他，就是刚才老王说的，喻文州。”
“喻文州！他叫喻文州！”
两道声音同步响起。黄少天和蓝河一道扭过头去，见郑轩正昂首挺胸地大踏步进来，一脸激动地喊着：“黄少！联系上了！那个索克萨尔，名字叫喻文州！已经跟他约好明天见面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出院出院！快，咱们去做个造型，好好保养一下皮肤，明天好好跟他聊！”
蓝河听到心里咯噔一声。他扭头去看黄少天，见对方一脸懵地吞了一口口水。
“你……你你你说什么？”
郑轩以为黄少天不相信这个好消息，喜气洋洋地挥舞着手中的手机：“刚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喻文州面带歉意地转回接待台，“抱歉，请继续。”
接待姑娘礼仪周全，继续登记信息：“先生，这边没有查到您的预约记录。抱歉喻总今天可能没有时间单独接见您，请问是否留言预约？还是您稍等一下，看待会儿是不是有机会帮您安排？”
“不必了。”喻文州温柔地笑着，“喻总是我伯父，管理整个家族集团，他忙是应该的。我本没有什么事，只是刚刚回国，觉得应该过来打个招呼，尽一尽晚辈的礼数。既然如此就不劳烦你啦。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等伯父有时间，我去家里拜访就好。”
他说着递上名片，便点点头离开了。
走出写字楼，喻文州刻意放慢了步子。他在心里默数着，一点一点计算着时间。5分钟，不多不少。喻文州刚刚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电话便响起来。
“文州？是文州吗？”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语带惊喜，“小文州回来啦？”
“伯父。”他带着笑意问好。
“哎呀，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招呼？你看我这里都没有准备。这要不是刚好秘书进来汇报工作顺便提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还没走远吧？上来！咱爷儿俩可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怎么好意思打扰伯父呢！今天过来主要就是告知一声，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清楚伯父您家现在的住址，否则也不会贸然跑到公司来。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确实没走远，不过今天下午还约了政府人口司的工作人员。这不是刚回国，需要去做个登记。”
谦逊，礼貌，还带点亲近。尺度拿捏得刚好。
“嗯，跟政府人员打交道，确实要谨慎一些。这样，晚上你到家里来，你伯母亲自下厨，好好给你接风！哈哈哈哈哈……”
一道凌厉的光从漆黑双眸间划过，日常温和的眼瞳，染上几分冷色。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发动机启动，松手刹，挂挡。喻文州回头看一眼公司大门，毫不留恋地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