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喜从天降-6
ABO。虐身。HE。不定期更新。
上午十点整。
喻文州看看表，并未因为对方的不守时而焦急。本来嘛，这次会面前，那个姓郑的经纪人几次三番表示过，因为对剧本感兴趣，是背着公司私下先接触的，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这样来说，因为某事耽搁，也不是说不过去。
反正喻文州也没什么事好忙。
红茶凉了，口感有点涩。喻文州正要抬手叫服务生，却见门口前后进来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普通人身形，大众脸，看上去三十多岁，进来后就四处打量，似乎是在找人；另一个已经换上轻薄春装，体格纤细，是适合上镜的身材，脸上戴着宽宽的口罩，随着前面那人一起左顾右盼。
他视线转过来时，喻文州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于是那瘦弱年轻人轻轻扯了扯西装革履的男人袖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西装哥跟喻文州对视一秒，大踏步走过来，还有一半路程就伸出双手。
“您是索克萨尔先生吧？”他殷勤地抓住喻文州右手，煞有介事地摇了摇。
“喻文州。您是之前联系我的郑先生？”喻文州微微躬身，礼貌十足，却在握手后不动声色地迅速把手抽回来。
“我叫郑轩，是荣耀旗下的经纪人。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蓝河。”郑轩说着，引蓝河跟喻文州打招呼。
蓝河露在口罩之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十分矜持地没有伸出手来，只点头示意一下，便很自然地被郑轩让过位置，坐到靠窗的椅子上。
喻文州十分绅士地等对方先伸手，见状并未感到难堪。相反，他倒是希望天底下的Omega都能如此，少些肢体接触自己也舒服。
新叫的饮料很快送上来。喻文州端起红茶杯微微抿一口，视线从窗外的天空街道行人到对面的蓝河和郑轩走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
“关于剧本的构思，相信郑先生已经有些了解了。”他抛出一个陈述句，等对方来延续话题。老实说，喻文州也不确定这个经纪人为什么找到自己头上。因为抢资源？荣耀娱乐资源多，签约的金牌编剧数不胜数，就算眼前这个叫蓝河的艺人资质不上数，那编剧大赛中那么多素人编剧，自己并不算是其中翘楚，这眼光实在刁钻了些。说起来这位蓝河，郑轩并没有明说他是艺人，就算是，恐怕也是入行不久的新人，眼神这么干净，丝毫不像被娱乐圈浸淫过。难怪要自己出来找资源了。可是想一飞冲天，选自己这个不一定被主流市场认可的题材，怎么说也是兵行险着吧？
喻文州有大把的闲暇心思，这次来也不过想探探国内娱乐圈的态度。能否有双赢结果他并不在意，反正剧是要拍的，至于怎么拍，来日方长，他不急。
“喻先生的想法直戳我心！”郑轩十分夸张地拍着胸脯，一脸亢奋，“我第一次看见，就想，诶，还有人敢写这个题材？结果越看越入迷，简直不能自拔，当下就决定，不管这戏怎么样，我一定要抢到手里！而且这个编剧，我也一定要认识一下！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性别，但是您能站在受害Omega的角度，去感受戒断反应的痛苦，帮他们争取应有利益，这一点就很难得嘛！天下人这么多，有几个肯为这个特殊群体发声的？没有！没有几个！人们对患戒断反应综合征的Omega讳莫如深，沾上一点边就玷污了自己似的，可是这些人也是人，他们有什么错？凭什么就要受人白眼？光凭您能考虑到这一层，我就能认定您一定是个有责任感，有公益心，懂得换位思考，真正博爱的人。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合作，也要交个朋友！”
喻文州听着郑轩吐沫横飞地吹捧，心底暗暗好笑，脸上不动声色，“那不知道郑先生这边，对于我的剧本，有什么计划？”
“计划？有啊！”郑轩又是浮夸地一拍胸脯，“我们荣耀娱乐是什么样的平台，不用我说喻先生也该有所了解。我们有最好的导演，最优秀的演员，最精良的制作，最迎合市场的宣传，可以说360°全方位无死角高级包装，保证您这部戏一炮走红，您能一举跨入金牌编剧行列，您的诉求也能百分百达成。说到这里，喻先生，咱们的剧本现在完成多少了？”
喻文州微微笑着回答：“大体框架都完成，有些细节还需要修改。我毕竟不是成熟的职业编剧，有些对话需要斟酌，也考虑找真实病例交流一下。”
“巧了！”郑轩这次一拍大腿，动作幅度之大惊得旁边默默喝果汁的蓝河呛得直咳嗽，“您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深受戒断反应戕害的朋友，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对这种病如此深恶痛绝！”
“是吗？”喻文州气定神闲地举起红茶杯，“那是由您这位朋友来出演吗？”
郑轩一窒，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郑轩似是被这铃声解围，神情放松了一瞬，又立即被电话里的内容惊得叫出声来。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那黄少……”
话音脱口而出，又被他吞了回去。他戒备地瞟了一眼喻文州，收手掩在话筒边，小声应和了几句便匆忙挂断电话。
喻文州装作不觉地低头喝茶，耳朵却不愿遗漏任何一个字眼。他当然知道郑轩嘴里的“黄少”是谁，也猜得出那所谓“患戒断反应综合征的朋友”是谁。从接触荣耀娱乐的人开始就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而当郑轩间接承认他就是黄少天工作室那个忙得团团转但十分得力的经纪人时，喻文州内心几乎是雀跃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打算处心积虑地接近，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就这样让自己碰上了。
不过……
喻文州微微蹙眉，想想自身情况，内心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怯意。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能帮上他最好，若是不能，至少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面郑轩几乎瞬间额头就挂满冷汗。一边沉默的蓝河见状忙递过纸巾，他刚才喝果汁时用吸管挑开口罩一角，此时面带疑惑和焦虑，倒让喻文州看了个真切。
喻文州将眼睛转向窗外。
郑轩如坐针毡，急于处理事情，又不想放过眼前这条好不容易钓上的鱼，只好连连给蓝河使眼色，希望这脑筋转得够快的小年轻能打破局面，找个台阶先离开。蓝河接受到郑轩的眼神，但电话内容毕竟没听到，也不知事情又多紧急。猜不透具体用意，便难以掌握尺度。蓝河轻咳一声，试探地开口道：“呃，喻先生，嗨，您也知道我们这是私下见面，公司那边不知情，所以还以为我们休息，可以随便安排工作什么的。您别见怪。”
郑轩暗暗捏了一把汗。蓝河是练习生出身，自然熟悉这种随时调派召之即来的工作节奏，但成熟艺人并不会这样。他不知道喻文州对娱乐公司内部运行规则了解多少，这个蹩脚的谎言漏洞可实在太大了。
“理解。需要我回避吗？”喻文州并不以为意。
这回答实在让人有点难受。蓝河本意是，既然都摆明了我们有工作，一般人就该主动告辞。可是喻文州这个回答，把问题又推回给他们，需要我回避吗？你需要你就直说，你不需要我就赖在这里，你也不能说什么。
蓝河跟郑轩交换一个眼神，后者决定开诚布公：“喻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工作室一个人气很高的艺人，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Omega朋友，他遇到点麻烦，很大的麻烦。他……他前两天出入Omega戒断反应诊疗中心，被狗仔拍到发出去了。为了他的事业，我们公司的公开资料里他一直都是单身未标记Omega，这么一闹人气大受影响，原本的人设完全崩掉。公关部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热搜已经撤了，但消息流出去已经有段时间，恐怕不给个解释不好收场。您看这……”
“是挺麻烦的。”喻文州纹丝不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郑轩一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如这样吧，”喻文州抬起头，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就让这个朋友来演我的剧本好了。你看，我写的是戒断反应，他为了体验生活，走访戒断反应诊疗中心，这不是很正常吗？”
郑轩眼珠转了转，脑子里迅速把一应说辞考虑一遍，认同道：“这的确是最合适的解释了，既能保全他的名誉和前途，又能给他安上一个敬业的新人设。喻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
喻文州笑道：“我也很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如果能帮上忙，那真是万幸。”
郑轩又思索几个来回，低声简单跟蓝河交换意见，最后决定道：“那这样吧，今天我没有带正式合同，就先跟您签一下临时协议。”
他说着，从包里取出早就预备好的协议，推向喻文州，“您的剧本我定了，定金您自己填，事已至此我也没条件跟您讨价还价。之后我们尽快联系投资方和制作团队……”
“这个不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郑先生能考虑一下。”喻文州推回协议。
郑轩有点不明白，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对方还有什么可图？
“您请讲。”他彻底放下姿态，就等喻文州揭开谜底。
喻文州依然不紧不慢，他微笑了下，喝了一口红茶，而后缓缓开口：“我想见见他。”
郑轩万万没想到喻文州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一时语塞，不知所措。蓝河稍好些，还保留着一些理智，反问道：“您这个请求当然合理。但是您也知道，我那个前辈现在水深火热的，总不好随便跑出来见人。您想跟他聊点什么？”
喻文州多分给蓝河几分眼神，心底暗暗揣摩。不清楚黄少天知不知道自己在跟他那边的人接线，也不清楚黄少天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这样做确实冒进了些，搞不好有害无利。但他也确实不能再耐心等下去了，荧幕上的黄少天再好看，那眼神和笑容也是给别人的。
即便他早就忘了自己这号人，也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
想跟他聊什么？想叙叙旧，想跟他说这些年自己经历了什么，想问问他对自己的看法，想让自己死心。
想让他知道，喻文州看似无懈可击，抱着必胜的信念回国来给自己和家人讨要失去的公道。但他心里有一块不敢让人触碰的柔软，里面妥帖地保存着一个少年最开朗最肆意的笑容。因为这笑容，他不想和父母一样沉沦，也不想骗自己老老实实当一个不学无术烧钱续命的富二代。
他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喻文州低头笑笑，笑容有点苦涩，不似刚才那一贯云淡风轻，似乎坚硬的外壳这才裂开几道缝隙，泄露几分真实。
“我跟他，有点旧交。”道明有些艰难，但总归要说，“时间很久了，也许他都不记得。可是我没有忘，我想见见他。”
蓝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你你你，你知道……”
而郑轩活宝一般皱起眉头，一拍桌子吼道：“你都知道什么？说！”
喻文州面对这阵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他一走进来我就看到了。”
停顿一下，他又考虑周全地补充：“要是不想见我就算了，这没什么，我能理解。不需要勉强。”
静默几秒，郑轩蓝河背对的沙发卡座转出一个人。
“行吧，我输了。”那人摘下口罩，露出挂着几分疲惫却不掩光彩的一张脸，“都十几年了，还是玩不过你。”
喻文州的视线从黄少天出来就一直黏在他身上，就那么直白地看着，丝毫不加掩饰。他较之当年羸弱了些，毕竟分化后体质受影响，不再是那个拥有小麦色结实体格的样子。但苦楚没有熄灭他眼中的光，反而燃烧愈加旺盛，火气蓬勃，直教与他对视的人烧个一干二净，彻底沦为他的附庸。
而在对方眼中，喻文州外貌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在人海中能一眼找到他。他永远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让人见之难忘，再也移不开眼去看其他人。后来遍阅世人，才会发现，原来不是他身处光芒之中，是他自己在发光。那是自小熏陶培养出来的气质，和个人品质涵养的呈现，是刻意模仿也学不来的，独属于喻文州的“气”。黄少天被他如此看着，原本的疑虑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觉又生出几分自鸣得意，竟未有一点被冒犯的不适。
沉寂多年的爱情火花在一刹那燎原。两个人看着对方，什么顾虑都被抛之脑后，外人外物都被摒除。只剩下彼此，在雀跃的心跳声中，沉溺在对方眼睛里，无法自拔。
喻文州揣摩着黄少天的态度，此时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现在人也见了，还有什么要求吗？”黄少天背着手，语调轻快，“没有的话，那剧本……”
喻文州眉眼弯弯，“我投资来拍。”
“喻少爷果然同传说中一样财大气粗，挥金如土啊！”黄少天狡黠地挑起一边眉毛，“我等小老百姓只有膜拜的份儿！”
听出黄少天话里的潜台词，喻文州噗地笑出声来。看着他笑，黄少天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一会儿，喻文州起身，向黄少天伸出手：“喻少爷想请你散散步，不知道黄少肯不肯赏脸？”
黄少天没急着接手，而是歪头问道：“我现在风口浪尖，喻少爷不怕被拍传绯闻？”
喻文州笑答：“当初有人跟吊车尾一起回家，都不怕同学嘲笑。我怕什么？”
黄少天满意地仰脸哼了一声，一把牢牢抓住喻文州递过来的手。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自顾自走出门去，直到被停车场的车辆遮住身影，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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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蓝：明明说好当挡箭牌，架不住猎物自己往外扑，我们完全被遗忘……
然而老王早已看穿真相：啧，这镜子，压根就没碎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