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喜从天降-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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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三个字龙飞凤舞，是无数次练习过的版本。落于纸面时，字体尚且带着主人性格中难以磨灭的张扬。
黄少天把笔一扔，金属笔帽叮地一声磕在玻璃茶几上。
“还有什么？”
喻文州面色不改，淡声道：“没有了。”
黄少天坐直身体，一改之前的萎靡模样，“好，那轮到我了。”
“交易谈完，说说感情吧。”他浑似不在意地扬起下巴，递给喻文州一个略带怨毒的眼神，“喻少爷，你先说。”
喻文州心知方才那一套说词，功利性实在是太强了些，以黄少天的心性必然是抵触的，自己也是为了尽快促成此事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得了挽回的余地，自然顺着台阶不紧不慢地往下溜达：“我们之间是什么感情，少天，你总不能否认吧？”
随后他不等黄少天反应，兀自接口：“如果你此时尚且怀疑我对你的真心，那索性这婚也不要结了。”
他说着便作势要收桌上的申请书，指尖刚触碰到一个边角，就被黄少天一巴掌拍掉。
“晚了，”黄少天嘟囔着，把申请书又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结了就结了，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我一个娱乐圈混的人还在乎这个？”
喻文州却不答应：“你同意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有利’？那算了，这婚结得没意思。”
呦呵，字签完就变这么清高，好像刚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百般迫使自己答应结婚的人不是他一样。
黄少天狠狠剜了他一眼，顺势翻了个大白眼。
喻文州回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把黄少天虚虚揽在怀里。
黄少天就势往他身上一歪，轻轻叹息一声。
“嗳，你那个，那个标记的人，什么样啊？”
声音细不可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随温热的气息一起喷在喻文州耳边。喻文州心头一动，又强行按压下胸口的燥热，故作冷静地回答：“我实在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
“也不是，”喻文州微微皱眉，思索道：“年轻，皮肤紧实，身体大概经常运动，韧性很好……”
“打住！”黄少天抬手去捂他的嘴，垂下眼皮仰头看他，“你再形容我就把你赶出去！”
喻文州无奈：“分明是你问我的。”
黄少天语塞一秒，从善如流：“说点有用的。”
喻文州歪头，轻轻磕了磕黄少天的额头，“那只有一条了，他身上带着我的味道。”
“嗯，这倒是个有效信息，能让你在人群中一下认出他，”黄少天点头，“所以你打算像狗一样闻着找吗？”
“不找了。现在Omega的防护措施这么完善，一个人如果不想，有千百种方法不让信息素味道暴露。”喻文州遗憾地摇摇头，“不是我不想负责，是实在无从下手。”
黄少天耸耸肩，认可了这个答案。
喻文州心里数着时间，觉得黄少天差不多适应了，开始进一步试探，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那你呢？”
“我啊，”黄少天浑似不觉对方的亲昵，绞着手指艰难回答：“我也不记得了，可是又不得不记得。”
他把头埋进胸口，后颈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把隐匿的秘密暴露在外，“这个要命的东西，它记得比谁都牢。别看它现在睡得挺实在，一旦那个人出现，这玩意儿第一个叛国通敌，让我万劫不复。”
说罢他又在喻文州和自己身上画了个“一类人”的手势，自嘲道：“一个两个的，都他妈这么大海捞针似的不靠谱。”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件事。签好字的结婚申请书彷如一根定海神针，把两个人心底那点难以付诸于口的心思镇得服服帖帖，此后没有隐瞒，没有误会，绝对信任和绝对依恋像一阵通透的风，将两个满载负担的灵魂吹了个底儿透。
喻文州嘴角上翘，低声哄道：“那就不管他们，我们两个好好过。”
“好好过，”黄少天咀嚼着这个说法，“好好过。”
这感觉很奇妙，好像真让人一眼看到未来几十年安稳又幸福的人生。
心里很温暖，身上……不太好。
时间不早了。喻文州看看表，又看看脸色开始不善的黄少天，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天我把申请书送去人口司，你不用出面，等审核通过再一起过去登记。我问过叶修，剧组还要忙一阵，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便收好了申请书，起身要走。
黄少天忽然很舍不得放他走，又不能真的让他留下，只好眼巴巴地送人到门口，“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咱们两个既然是‘相恋结婚’，总要口径一致对吧？”
“说到这个，”喻文州迟疑一下，深深看了黄少天一眼，轻声问道：“少天，你是什么味道？”
黄少天一愣。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相爱而决意结婚，甚至标记都已经完成”的两个人，竟然还不知道对方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幸好喻文州心思缜密提前找他对了口供，不然回头见了人口司官员岂不是要闹笑话？
但黄少天也明白喻文州的好意。这人一直顾忌着自己身上的戒断反应，言行举止都谨小慎微，稍微有点不适的表现他就如临大敌。询问信息素这么直白的“骚扰”，放一般情侣身上是情趣，放喻文州和黄少天这里，就变成了婚前不得不进行时才被逼无奈说出口的禁忌。
黄少天为难地挠挠头，“我自己原本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它第一次散发出来时候我就迷迷糊糊被标记了。现在的信息素，也有好几年没闻到过了。怎么说呢，不是一种单一的味道，又腥又苦，反正不好闻就对了。”
喻文州失笑，“哪有人说自己不好闻的？”
黄少天摊手：“就是不好闻嘛！有机会真想让你试试看，那个味道，简直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喻文州笑笑，目光更深沉，“我……还真想试试。”
黄少天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噎了一会儿，目光胡乱瞟向四周，“你光问我，你呢？你什么味道？别说你也是混合的信息素，你们alpha可没有标记过就改变味道的毛病！”
喻文州浅浅笑了笑，目光落在黄少天身后的茶几边，“你猜？”
他以为这个提示已经足够明显，毕竟他今天担心封闭手术刚生效身上还遗留丝缕味道而专门带了掩护，整个过程刻意得不能再刻意。
殊不知黄少天尚且停留在上一句话带来的慌乱中，压根没留意到他的暗示。
送走喻文州后黄少天的脑袋一直清醒不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戏拍完，大家的休息时间，他才堪堪从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在来回跌宕的情绪中找回一点理智。
郑轩打点好一圈相关人士，气喘吁吁地跑回黄少天身边，乐呵呵地念叨：“不错啊黄少，今天这个茶饭不思神魂颠倒的状态找得很好，叶导那边也在夸你上道呢。”
黄少天哦了一声，没做表示。
郑轩奇道：“怎么，现在连叶导的夸奖也不当回事了？黄少天你飘了？”
“飘了”的黄少天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暗暗给郑轩送上一根中指。
郑轩觑着他神色，长长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之前那点破事想不开，搞得自己这么憔悴。现在看来，至少你还有心情鄙视我，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少天反问：“我表现得很反常吗？”
郑轩摊手：“不怎么正常就对了。”
而后他从随身腰包里摸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黄少天：“既然你接受能力良好，那这个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黄少天眼睛触到那眼熟信封的瞬间便是一跳，“什么东西！”
他如临大敌，瞬间便躲出去三五米。
郑轩举着信封的手尴尬地抬着，见状左右晃晃，收回身前，“至于么你，不就是人口司的通知？说实话吧，人口司一下来了两个通知，一个是关于资料真实性的核实，那个比较严肃，后果影响深远。至于这一封，不过是个相亲邀请罢了，你到年纪了，很正常嘛！”
黄少天保持着防御姿势，直勾勾盯着无辜的白信封，半晌才缓缓靠近，撇嘴道：“也不是什么好事嘛！”
“你连可能‘进去’的事就接受了，怎么相个亲反倒怂了？”郑轩挺不理解，“反正配上的都是门当户对，身份地位相貌数值都是电脑核算的，你就不好奇？”
黄少天摆摆手表示拒绝：“不好奇不好奇，求您快把它收起来免得我看着心烦！”
郑轩啧了一声，略有点不快：“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人口司的强制相亲，不按时到场是要承担责任的。喏，规定日期就在信封上，这周六。里面是对方的详细资料和照片。你现在矫情没问题，周六之前必须要把内容看完，这是任务！”
一旦轩哥拿出经纪人派头，黄少天就不大好嘻嘻哈哈地耍小心机。他瞅着那信封又被怼到眼前，头皮一麻，顺嘴嘟囔道：“别担心嘛，没事的。不用等到周六，我的结婚手续就办完了。我一个已婚人士，总不能还要去相亲吧？”
他自顾自说完，才猛地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望了郑轩一眼，拔腿就跑。
一只皮鞋从耳边擦过，伴随着郑轩愤怒的嚎叫：“你个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另一边，喻文州正双手接过结婚申请结果。他郑重地仔细查看了“审核通过”的红色印记，嘴角扬起一抹甜蜜。
“恭喜！”人口司官员面带笑容，眼神满含深意地望着他。
“多谢。改天我带他来领取结婚证，还要麻烦您。”喻文州礼貌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啊，最后你们修成正果了。”那人口司官员似是有意无意地念叨了一句，并没企图让喻文州回话。她动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文件，没有再分给喻文州一个眼神。
喻文州眉头微凝，留心去观察这个似乎并不曾见过的人口司官员。女性，看身材是Omega，但身上信息素味道掩藏得很好；面容算得上清秀，但并不出众，扔在人群里就不太认得出；年龄大概和自己相仿，发型利落干练，做事也很有条理。
听她话的意思，是认识自己和少天？
喻文州倒是跟人口司打过几次交道。刚回国那阵子做常住人口登记，前阵子出国前又因为强制结婚令被约谈过一次，不过都不是这位官员操作的。说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吧？
或许是少天的粉丝？曾经有人拍到自己和少天在大街上散步，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喻文州垂眼去看那官员胸口的名牌。
婚姻登记处，徐燕。
……徐燕？
电光火石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佐证……
喻文州面不改色，试探着回话：“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徐燕颇有点诧异，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晕。她有些无措，笑容带了些自嘲的意味，“谁还没年少轻狂过，哪里用得着谢？如今看来，果然你们更登对。罢啦，都已经过去十二年，没有那么多意难平。”
她站起身，依然红着脸，神色却很坦荡大方，“改天你们俩一定要来我家坐坐。说起来，我儿子11岁了，竟然是黄少的死忠粉。这哪说理去？”
喻文州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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