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狐狸

好~~~~~几年前的东西,整理旧电脑翻出来的。

想不到我还写过这种玩意儿😂

存一下,等我找到合适地方放就删


山间的溪水潺潺,鸟儿啾啾地唱着歌,风儿吹过小树林,树叶沙沙沙地响。这些声音落到小药女的耳朵里,又转化成更清脆更欢快的乐曲从她手中的竹笛里飘出来。天气真好呀,小药女一边吹着笛子,一边踏着轻快的脚步沿着山路走去,背上的小竹篓一颠一颠,里面的小镐头一颤一颤。

突然,脚步和笛声都停了下来。小药女竖起耳朵听,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什么东西窜过的声响,枝叶沙沙沙,是一种危险的警告。她下意识地摸向背篓里的小镐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摇晃的灌木,整颗心都绷紧了。

过了一会儿,灌木丛里没了声音。小药女依然紧盯着茂密的树丛,她感觉有东西也在树丛里盯着她。她慢慢蹲下身,拾起一块石头,嗖地丢了过去。

“哎唷!”

树丛里竟然滚出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个小猎人。

小药女打量着他,一身奇怪的皮衣,头上围了一圈火红的皮毛,连靴子都是皮革的,腰间佩了两把弯弯的刀。

小猎人也打量着小药女,斑斑点点的头巾,两条乖巧的麻花辫,一身麻布衣服,脚上一双草鞋,还别了两朵鲜红的花。

小药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和姑娘家一样穿戴红色?”

小猎人却嘴硬:“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不在家做饭绣花,来这深山老林做什么?”

“你管不着!我问你,你为什么有路不走,偏偏藏在树丛里?”

小猎人登时红了脸,挠挠头,支吾道:“你……你也管不着!我……我乐意!”

小猎人和小药女做伴儿,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晚霞烧红了一片天,可是眼前的树林却无边无际。

小药女找了块空旷的平地,小猎人拾来了柴火,俩人就地生火。可是肚内空空,不一会儿,心情就跌落了谷底。

小猎人问小药女:“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猎一只兔子吃好不好?”

小药女摇了摇头:“兔子好可怜。再说,天黑了,你独自去打猎,遇到麻烦怎么办?”

小猎人知道小药女是害怕了。这片林子一直都有古灵精怪的传闻,她一个小姑娘的确会害怕。可是肚子饿得直叫,这可怎么得了。

小药女瞅瞅小猎人,再揉揉瘪瘪的肚子,狠了狠心,伸手去背篓里掏起来。她掏了好半天,终于掏出了一个红红的苹果。这个苹果长得这么好,大大的,红红的,又脆又甜,本来是打算带回家给爷爷的。可是不吃饱了,明天哪有力气走回去呢?现在看来,还是保命要紧吧。

小猎人用劲掰了掰,掰不动,只好用腰间的刀把苹果切了两半。俩人靠在一起,一口一口地咬着苹果。别说,半个苹果下肚,就已经饱了。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夜风吹过树林,这声响和白天全然不同,有点清冷恐怖。远处树林上空有鸟群扑棱棱飞起来,不知道是被什么吓到了。

小药女缩了缩肩膀。

“喂,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小猎人茫然地看着小药女:“什……什么故事?”

小药女撅了撅嘴:“就是故事啊,什么都行,我们这样坐着多无聊。”

小猎人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那,我给你讲一个狐狸的故事吧。”

“我还小的时候,我娘带我来山上。那天天气很好,天蓝莹莹的,风清凉凉的,像……像我遇到你时候那样好。”小猎人又挠了挠头,小药女悄悄红了脸。

“那,然后呢?你们遇到狐狸了吗?”

“嗯。一只很大的狐狸,很大。娘说,是只成年的。它围着我们转了一圈,死死地瞪着我们。娘把我护在怀里,怕我被大狐狸伤害。那狐狸看到了我,明白了娘是在保护我,犹豫了好半天没有下手。双方僵持着,娘以为狐狸有灵性,会放我们一马。后来,不知道从哪突然又窜出一只狐狸,这只就很凶狠了,上来不等反应,就直接从背后扑向了我娘,把我娘杀死了。”

小药女一惊,却听小猎人此时的语调很平缓。小猎人扭头看看她,憨憨地笑了笑:“都过去这么久了,开始我也很难过的,特别痛恨狐狸。不过,后来被狐狸杀死的亲人越来越多了,虽然恨也没有办法。而且……”小猎人也红了脸,“其实有时候,狐狸也是很可爱的……”

小药女问:“那,狐狸这么凶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猎人看着她,说:“我躲在了娘的怀里,后面的那只狐狸没看见,先前的那只狐狸也没有吱声。他们杀了我娘,没有吃掉她,也没有拖走她,只是咬掉了她的手指,就走了。”

狐狸……咬掉……手指?小药女陷入了沉思,渐渐沉入梦乡。

小猎人替她守夜,看了看她依靠在自己肩头的脸庞,又抬头望了望月亮。

天亮了,夜里笼罩在树林上空那种诡异的氛围一扫而光,山间的溪水又潺潺,鸟儿又啾啾地唱着歌,风儿吹过小树林,树叶还是沙沙沙地响。小药女采了些带着露水的果子兜在衣襟里,又用大大的树叶包裹了山泉水,一手提着衣襟,一手握着叶杯,好容易才找回了他们的小营地,却不见小猎人的身影。

果子都摔到了地上。小药女急了。

“喂——你——在——哪——啊——”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远处山谷传来的回声。小药女心里空落落的,仔细一听,那回声更像是一曲悠悠的笛子。

小药女回身找到自己的背篓,里面的竹笛不见了。

现在摆在小药女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往前走,翻过这座山,要么原路返回,天黑前就能到家。没有小猎人的陪伴,让小药女自己翻过山去,还真有点害怕。可是就这样回去吗?那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小药女不是出来玩的。村子里传播着一种疾病,眨眼间半个村子的人都病倒了,什么草药都治不好,就连行医多年医术高超的爷爷,也只能摇头叹气。前几天突然来了个江湖郎中,说这病是因为村子得罪了古灵精怪,被下了咒。治倒是不难治,有一种仙草就可以治愈,不过这仙草很难找,凡人是看不到的。想要找到仙草,先要找一味奇怪的药引——狐狸爪子。

小药女昨晚就在想,狐狸为什么要咬人的手指,是不是因为十里八乡生病的人多了,大家都去猎狐狸,狐狸也来报复?听说,狐狸是很聪明很聪明的……

爷爷是不同意大家猎狐狸的。爷爷说狐狸通灵,和人一样,也有恩怨情仇,也有感激报复。爷爷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翻过这座山后面有个草药谷,兴许里面有什么神奇的药能治病也说不定呢。爷爷的话点燃了大家的希望,可是还没等大家出发,那病突然肆虐起来,连爷爷也卧倒在床。现在村子里能出来找药的,就只有小药女这样没有经验的小娃娃了。

没有办法,小药女就背起小竹篓,带着小镐头上路。她想,我要挖满满一篓草药回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爷爷肯定都认识。到时候,哪怕只有一棵是管用的,就不亏。

回忆到此结束,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她背起背篓,在原地留了几个果子,就上路了。

一个人的旅途,怎么走都累。小药女想念昨天有小猎人陪伴的时光,可是小猎人去哪了呢?兴许他跟自己一样,也不是出来玩的,自然有自己的任务。他是猎人,应该是去打猎了吧。

突然,小药女一个激灵。打猎,小猎人是要打猎的,就算现在不打,将来也一定是要打的。如果生灵都有灵性,那小猎人,岂不是很容易被报复?

小药女不禁为小猎人担心起来。担心这种东西很奇怪,不想它就一点都没有,一旦想起来,就波涛汹涌起来,瞬间淹没了小药女。小药女急的直跺脚,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都再也没见到小猎人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小药女也很诧异自己竟然这么惦记小猎人,她想起他的体贴和憨厚,她现在无比地想见到他,告诉他不要再打猎了,干点别的吧,比如,跟自己一起采草药啊。如果带他回去见爷爷,爷爷一定会好好教他,这样他俩就可以一起上山,一起救人,一起栽种药草,一起制作药材,再一起走街串巷把药送到大伙儿的家里去……

小药女走得心不在焉,竟然没有留意到自己走到了悬崖边。她意识到,可为时已晚,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小药女惊奇地发现,她四周的岩壁上开满了一种没见过的花,雪白的花瓣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仙草啊。

她视线往上,先是看到了被紧握住的自己的手,然后顺着手臂向上,是小猎人那张憋的通红的脸。

小猎人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抠进悬崖边的泥土里,流了好多血。

小药女救活了整个村子的人,也救活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人们都说她有神明护体,所以才看得见仙草,只有爷爷默默看着她不说话。天黑了,前来感谢的乡亲们散去,留下小药女和爷爷,相对无言,只有蜡烛的烛花噼噼啪啪地响。

爷爷什么都没说,但是小药女觉得爷爷什么都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神明护体,只不过,小药女偶然遇到了一个小猎人,不,应该说是一只小狐狸,而已。

日子缓缓流淌,月亮一圈一圈地在天空划过。渐渐地,村子又生机勃勃起来,人们淡忘了曾经的病痛,也就冲淡了对小药女的感恩。小药女说话不那么管用了,她阻止不了人们继续进山猎杀狐狸,又担心疫病再次爆发,只好默默躲在自家院子里,边碾着药材边望着大山忧心。

曾经的小药女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得水灵俏丽,提亲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对于那些上门的媒人,小药女从来不做出回答。爷爷知道孙女的心思,每每婉言相拒。日子久了,大家都猜,小药女的心里一定是住了一个闷葫芦,眼见这么多人来询问,就是不做出反应,害的小药女白天望着大山苦苦地等,晚上坐在窗棂上吹笛子,笛声悠悠地,撩得人心碎。

偶尔,山里会传来回音,是清脆欢快的短笛。短笛声一起,小药女就开心起来,她认得那声音,自始至终都认得。合着短笛的乐调,小药女的笛声也不那么呜咽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爷爷老了,这是小药女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她早已帮爷爷打点好一切,就提防那天来临,自己一无所措。

终于,这一天来了,爷爷要走了。

小药女守在床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她给爷爷喂了点水,听着爷爷不停地呓语,似是在自己追忆此生,又似是在讲给她听。

“三十年前我医好了李家村的石匠,他非要送我一盘磨,我收了,还一直没有机会补偿回去。”

“二十三年前有个路过的妇人崴了脚,我给她治了,她留下一颗珠子,应该很贵。我知道她不是人。”

“二十年前去草药谷,你大伯掉下了悬崖,我想尽办法还是没救回来。谷神不让去。”

“十七年前村子闹瘟疫,都说要找狐狸爪子,我还真在山上遇到了两只狐狸。”

小药女一怔,“狐狸?”

“一大一小,母亲带着孩子。”

“然后呢?”

“我见它们可怜,想放过它们一马。可是你爹突然出现,以为狐狸要咬我,不由分说,直接打死了大的。”

“小的呢?”

“小的躲在大的怀里,你爹没看见,我有心放它走,也没有说。”

“然后呢?”

爷爷昏黄的眼睛睁了睁,使劲地看了看自己孙女,“狐狸爪子治病是骗人的,拿到狐狸爪子也没救了你爹。”

“我爹?”小药女心里一凛,“我爹不是生急病过世的吗?是瘟疫?”

爷爷闭上了眼睛,只说了最后一句话:“拿了狐狸爪子,你爹突发急病,连山都没下就亡故了,此后村里瘟疫没停过,每年一次爆发,直到……直到你从山里回来。”

十一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却想不到对方也有眼睛耳朵,也同样是会思考,会痛。

用性命种下的诅咒,自然而然地卷入更多无辜的性命。老人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谁又知道这仇恨的源头,究竟是谁先犯了错?

但……如果精怪能很轻易地放下仇恨,人又为什么非要死扛到底?

狡猾,阴毒,记仇……

究竟谁是“狐狸”?

十二

安葬了爷爷,小药女便收拾了行囊。这次她精心准备了干粮。

进山时是黎明,没有人知道她走了。

新下过雨,山路泥泞又坎坷。小药女两条大辫子在胸前荡啊荡,新削的短笛在她口边幻化出美妙的旋律。

路过一滩溪水,小药女停下来洗了把脸。水中映照出她的脸庞,娇俏可爱,平静如水。

恰好溪边有棵野石榴,红花开得正艳。小药女采了两朵别在草鞋里,想了想,又摘了一朵别在头发上。

沙沙沙。

背后的灌木丛动了,小药女惊得一回头。

十三

眼前出现的俊朗少年,一身皮革,头上围了一圈火红的皮毛,腰间别了两把尖利的弯刀,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喂,这次的曲子,可没有上次的好听啊。”

“这么多年你才想起来上山找我,你可知你们村子的猎人太多,天罗地网到处都是陷阱,我都不好靠近呢。”

“傻蛋,怎么跟上次一样,我都跟了你很久了,你却没有发现?还得我出来找你,现人形很耗精力的。”

“还有,戴红花,是想要出嫁么?”


评论
热度 ( 11 )

© 这里是曳曳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