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喜从天降-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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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天，我们结婚吧。”
分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在黄少天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愣了许久，一字不吭。
电话那头欢呼过后渐渐平静下来，唯独剩下事件的主角还全神贯注又云淡风轻地守候着听筒传来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喻文州对他汹涌澎湃的思维活动似乎了如指掌，胸有成竹地给他一段时间来平复心绪。
半晌，黄少天哑着嗓子开口：“文州，我……”
喻文州轻咳一声，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别急，你不用现在做决定。等我回去，我们再聊这件事。”
黄少天缓慢地反应过来，喻文州那边的环境大概不太方便，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他重新陷入迷茫。
喻文州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他明知道……
辗转一夜，第二天一早，黄少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给郑轩开门。
“我的个乖乖！”郑轩诧异地盯着他，“您老这是要扮熊猫吗？”
黄少天懒得跟他贫，掏出化妆品给自己盖了厚厚一层遮瑕，又翻出大框黑超扣在脸上，装出一副酷酷的模样随郑轩一起去剧组。
今天是临时定的开机仪式。叶修这人做事不讲道理，人员组得差不多就直接开机，根本不屑于翻翻黄历找个黄道吉日。黄少天原以为自己还有日子好浪，冷不丁忽然被拖进组，颇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喻文州刚好不在，他心里没底。
但既来之则安之，这点觉悟黄少天向来不用人操心。
《美人鱼》的开机仪式定在城郊的影视基地，开车过去走环城高速两个小时足够。黄少天在车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地梦到喻文州身穿一身雪白西装，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指尖缓缓流淌出一串流畅的音符。而后他忽然抬头，冲着黄少天一笑，伸出一只手。
这个梦的结局黄少天知道，那只手永远抓不到。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还是心底抽痛一下，然后逼迫着自己在结局之前醒过来。
醒来，郁闷不减，惆怅更深。
为什么忽然提出要结婚？
黄少天甩甩脑袋，命令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到剧组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叶修开机不挑日子，但底下各部门的人还是要讲究，于是定个时间点祭祀上香这种事就由他惯于合作的执行导演来决定。黄少天一路谦恭地打着招呼过去，不出意外地收获许多异样目光。本来嘛，靠卖脸吃饭的一个小演员，在这些人眼里约等于名不见经传，忽然飞上枝头，招来非议是必然的。
“就是那个Omega……”
黄少天耳朵捕捉到角落里一声低语，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去。
郑轩快步跟上他，小声询问：“没事吧？你不用在意这些……”
黄少天摆摆手，很想像往常一样回以几句没心没肺的调侃。奈何心头的事情实在多了些，他努力了一下，只微微扯了扯嘴角。
其实脸上是有微笑的，这一路笑过来，脸都快僵了。
叶修在休息室里，正跟几个副导演交代着什么。黄少天在他视线里露个面，远远打个招呼，就很自觉地躲到角落沙发，默默充当背景板。
郑轩在他旁边守了一会儿，不放心地来回瞟他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黄少天抬头，茫然问道：“什么？”
郑轩叹息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黄少天眉头一紧，一把抓住郑轩的手，急问：“我表现得很不正常吗？”
“何止不正常！”郑轩苦笑，“魂都丢了吧？”
黄少天幡然醒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怎么了啊？”郑轩不解地看着他，顺便伸手帮他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
黄少天纠结地绞着手指，低声解释：“喻文州要跟我结婚。”
郑轩一愣，嘿了一声，挑眉道：“被求个婚能慌成这样？我以为按你这德行，没有求爷爷告奶奶地硬往人家身上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不是你先向他求婚？”
黄少天啧了一声，不耐地白了郑轩一眼：“诶我说你到底懂没懂？我？结婚？你忘了我根本……哎呀我跟你个单身狗说不明白！”
郑轩这才明白过来黄少天的纠结点在哪里，安抚道：“那又怎么样啊，人家喻文州愿意就行了。”
黄少天撇嘴：“就算他愿意，我能这么坑他吗？算了先不说这个，是不是到时间上香了？”
郑轩嘿嘿一笑，话题就此终止。
黄少天本想抽空再好好想想这事怎么办，不料叶修一开机就没打算给这一伙人喘气的机会。尤其黄少天是主角，前期的铺垫磨合试验把日程挤得满满当当。跟久了叶修的人早已习惯他的节奏，只苦了黄少天，开机当天以为只走个过场，谁料当天就要完成两组镜头。晚上直接睡进剧组下榻的酒店时，黄少天连套换洗衣服都没带。郑轩开车跑个来回去帮他收拾简单行礼送过来时，黄少天早已累得合衣倚在沙发上睡熟。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黄少天的戏。
黑眼圈没太消掉，化妆师按着黄少天化妆的时候颇有点不悦，唠唠叨叨地命令了许多废话。黄少天陪着笑脸，好脾气地张罗着给服化组订咖啡订点心，总算让化妆刷在脸上戳得不那么重。
但这只是第一关。开始试戏时，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卡！”叶修喊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重来！”
跟黄少天搭戏的一个二线戏骨直接扭头就走，嘴里念叨着：“什么嘛……”
黄少天脸上表演出来的稚气瞬间消散，表情有点僵地低头跟四下的工作人员连连道歉。
这是今天早上的第十二次。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本引以为傲的演技如此不堪一击。他不敢在这个当口胡思乱想，强忍着脑袋里就快爆炸的各种叫嚣，低眉顺眼地去请那个对手戏演员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卡！”
第十三次。
第十四次。
第十五次……
“停吧，休息一下。黄少天你过来。”叶修不耐烦地叼起一根烟，冲黄少天招招手。
黄少天暗叹一声，忙不迭跟上去。
一进导演休息室的门，叶修便劈头盖脸地训斥：“你怎么回事？”
黄少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本来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此时面对诘问更是无从说起，只好挠挠后脑，尴尬地低头挨训。
叶修觑着他，吐出一口烟，放缓语气：“你今天的表现，和你以往水准大相径庭。怎么，你原来都找的脸替？”
“我没有……”黄少天小声嘟囔。
“啧。”叶修挺不愿意看他这副样子，无奈地耐心下来：“你知道我最开始挑中这个本子，又敲定你，是因为什么吗？”
黄少天怔怔回问：“不是因为文州吗？”
经过最初的窃喜，黄少天自以为想明白了：叶修这样的人，说什么也不会仅因一面之缘就能给黄少天送上这么大的机会。可那天他答应得那样痛快，好像就非这个剧本不拍，非黄少天不用。事后想想，多半是因为喻文州的面子撑场。
不想这个答案却收获叶修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他连首曲子都不肯弹给我听，哪有这么大面子？”
黄少天诧异地抬头。
叶修若无其事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白气，“当初就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剧本节选里的人物刻画，跟你本人特别吻合，仿佛角色活过来一样，所以才定了你。我要的是你，你却老是给我演别人，是欠骂吗？”
“比如刚才那场戏吧，”他转身面向窗外，不去理会黄少天，自顾自讲解道：“主角受害前是个乐观开朗的少年没错，但谁告诉你高中生就一定要羞涩含蓄，面对喜欢的人只会脸红不敢说话的？你把脑子里那些演艺教程统统给我忘掉，就权当是你自己重活一回，按照你自己的样子去表达。我就不信，你当年高中时候追求文州，是跟刚才那样扭扭捏捏大姑娘似的张不开嘴迈不开腿的。来，你自己说，你都干过什么？”
黄少天张张嘴，瞪圆了眼睛，沉默了几秒，才说出口：“我……我当年……”
他忽然闭了嘴，像是灵光乍现，眼睛一下亮起来。
“我知道了！叶导，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叶修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了？先说清楚，怎么我就要给你机会了？”
黄少天一扫先前的颓靡状态，十分坚定地一点头：“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再出错了！”
“还有！”他踌躇了一下，又十分愧疚地补充：“文州走之前告诉我，有什么不懂的要虚心向你请教的。是我自大了，以为自己能调整好状态。这一早上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不好意思。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罢他一鞠躬，飞快地跑去向各位工作人员致歉去了。
叶修看着黄少天的背影轻笑一声，低头掏出手机。解开锁屏，赫然正是与喻文州的聊天页面。
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发来的：“你多帮帮忙。”
叶修把指尖的半截烟叼进嘴里，双手飞快打字：“这家伙嘴真紧。”
不多时，回复信息叮一声报道：“你什么意思？”
“想撬点东西出来都不成。”
叶修想了想，眯眯眼睛，把输入好的一句话删掉，又噼里啪啦地输入：“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对方似乎很无语：“你有意思吗？又威胁不到我。”
叶修耸耸肩：“威胁不到也要恶心你一下，谁让你恶心我的。”
隔着屏幕，叶修都能听见对面那个心脏的笑声。
“说真的，人家小蓝怎么你了，以前可没见你对谁这么有兴趣。”
“他啊，”叶修回想起年轻的小Omega一边吓得结巴一边朝自己瞪眼的样子，嘴角压不住地扬起一个欢乐的弧度，“我跟你说得着么？”
连轴转似的忙碌，让黄少天险些忘记时间。
他终于明白叶修那种懒洋洋中透着尖锐的气质是怎么磨出来的了，尽管认知到这一点使他实在付出了太多。戏一场接一场地拍，大量时间用于试戏和排练，叶修似乎很珍惜开机的时间，一旦开机就会要求骤然拔高。黄少天听“ng”两个音听怕了，一正式开机就心惊胆战，好几次反倒因为这个收获“ng”大礼包。
“黄少天，ng！”
这声音又一次响起，郑轩反应迅速地掏出手机给全组人员加餐。
“图什么啊！”他心里嘀咕，“本来进这种组就有压力，还上来就接男主角，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想归想，落实到行动上，郑轩还是一丝不苟地站在黄少天这边。只可怜他一个在荣耀公司也算有话语权的金牌经纪人，如今落魄到既当司机又兼助理，为了小主子混得开一些，忙前跑后脚不沾地，打心眼里想念蓝河。
而黄少天那边，也偶然会想起贴心小助理蓝河——不为别的，蓝河回来时候，喻文州就回来了。
“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黄少天一头栽倒在床上时，撑着沉重的眼皮翻开手机日历，数了数喻文州手术后的恢复日期。
“唔，快回来了。”
这念头一起，黄少天忽然又不困了。
他数完时差，猜想喻文州那边应该是闲暇时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起来，自从剧组开机，他还没有好好跟喻文州聊上几句。每天超额的工作量让他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攒下一点人缘和自信，这才重拾起勇气跟喻文州说说话。
看着喻文州头像，却又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正这时，郑轩的电话打进来。
黄少天叹口气，接通：“轩哥？”
“太好了，你还没睡！”郑轩嘴快得像炮筒，生怕语速慢一点黄少天就此扎入梦乡，“工作室收到一封官方函件，你摊上事了！”
黄少天一个激灵。他已经预想到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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