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喜从天降-10
尽管事情顺利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既然已经敲定，那接下来就是各自开始忙碌。叶修很快张罗起人马，名单上的名字让黄少天和郑轩都闪瞎眼。黄少天这边自然也不能闲着。叶神戏主角这么个天大的馅饼忽然从外太空直直砸到脑门上，没砸懵也得砸出个包不是？
忽然要和叶神鼎鼎大名的御用团队合作，黄少天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拜天拜地拜各路神佛甚至拜自己的药瓶还愿；郑轩倒是冷静些，直觉这事里面还有猫腻，但眼见着自家艺人跟叶神以往风格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实在搭不上边，也不知道老板们是什么心态，只能稀里糊涂地忙着搞定公司的手续；蓝河傻呵呵地跟着跑前跑后，一边真挚地替偶像开心到飞起，一边尽心竭力地贡献自己绵薄的腿脚，鞍前马后整个人都跑瘦了一圈。
喻文州这边倒没有那么鸡飞狗跳。叶修知道他外行，亲自上手把他基本成型的剧本重新拆分组合，需要商榷的地方重重圈出红圈，也不用喻文州琢磨，直接扔给团队的编剧。但大导演觉得这么便宜喻文州也不行，于是让他帮着联系戒断反应的相关专家，要很专业很拉风的那种，聘请到剧组里来当个专业顾问，也算是个噱头。反正金主有的是钱，花多少他自己把握，叶修又不心疼。
本就知道叶修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然而这任务到手却让喻文州有点哭笑不得。
“专家，开价吧，”喻文州对着手机话筒，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毕竟请到你这样专注学术研究不爱掺和杂事的清高学者，是导演眼中最难完成的任务。”
王杰希呵了一声，“开价就不用了，你一顿饭是逃不掉的。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
喻文州回道：“想吃什么？我去接你。”
“吃什么无所谓，吃个贵的吧，要不多给你丢面儿。”王杰希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你那边要是方便，下午提前点过来，带着黄少天。他这个月还没复查，这家伙估计又忘了。”
喻文州大笑：“你这是已经默认我和他在一起了？”
王杰希翻了个白眼，忽而想到喻文州看不见，索性直接挂掉电话。
喻文州听见手机里的忙音，笑着摇摇头，又拨通黄少天的电话。
“怎么啦文州？”电话几乎是瞬间接通，元气满满的声音从话筒直冲耳膜。
“在忙吗？”喻文州声音软下八度，语带笑意，“杰希说你这个月还没复查。方便的话，我现在去接你，晚上咱们三个也好聚一聚。”
电话那头倏忽没了声音。喻文州耐心等了三分钟，才听见黄少天有气无力地小声哼唧：“我真不想让你知道。”
喻文州轻笑一声：“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纠结，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意这些呢？少天，在我面前，你不用担心暴露任何缺陷，因为有这些缺陷，才是你啊。”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重新拾起勇气，终于把声线又抬高一点：“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喻文州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现在出发。”
挂掉电话，桌边等候的秘书小姐迟疑地询问：“喻经理，您现在出门的话，一会儿的董事会……”
喻文州好脾气地解释：“你看，我只是个无法拒绝伯父好意，靠亲缘关系进来的挂名经理，董事会这种正式场合怎么好露面？”
“但是喻总叮嘱过，您全权代表喻智联先生名下的股份，在董事会持有相当比例的发言权和否决权……”
喻文州微微一笑，“是吗？”
董事会自然是要参加的，但不是现在。在那个疑心深重的独裁者彻底打消顾虑前，他还只能扮演这种推拒一切诱惑的局外人。少天沉迷演戏，自己何尝不是？
计划是要一步一步走的，操之过急只可能半途而废。虽然自己想要的并不多，但却经不起失败。每一个决定，都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看到黄少天时，喻文州的心思才堪堪从复杂的家族往事中抽离。之前黄少天闹了一大通新闻，消费粉丝，出入戒断反应诊疗中心，又与神秘男性亲密散步，而后几个约好的通告都没参加，直接消失在媒体视野中。这让急于求证当事人观点的记者们抓耳挠腮，每天一大群人长枪短炮地围堵在他住所附近。幸好喻文州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自己的车登记在黄少天那栋小公寓的物业中，可以作为“业主私车”随意出入小区，接送黄少天便利不少。
得知此事，黄少天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老同学客气什么，才见面几次就要送我车？”
喻文州认真回答：“这台不够好，我觉得xxx更配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喻家少爷财大气粗，吓得黄少天连忙摆手。
黄少天同以往几次一样，在看见喻文州车的瞬间就做出反应，第一时间蹿进副驾驶。大概今天去的地方比较敏感，他好歹没有大大咧咧地曝光形象，稍微做了点掩饰。也或许因为戒断反应的事情忽然被掀到明面上，他显然矜持了许多，都没有第一时间给喻文州一个热情的吻。
喻文州不乐意了，手把着方向盘，脚下迟迟不踩油门。
黄少天心知肚明，远远瞥见小区外面蹲守的记者们，生怕再纠结就引起注意，只好服软：“文州啊，我觉得……你看我们……哎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其实……”
喻文州转过头，十分严肃地问他：“因为不舒服，还是因为不喜欢？”
这话就颇有些刨根问底的意味了。黄少天震惊地看着喻文州，把嘴边断断续续不知所言的话都吞了回去。如此强硬又孩子气地追问“你凭什么不亲我”的喻文州，让他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柔软的心脏被泼上一桶冰水，在冻结的一瞬间却有一颗柔嫩的小苗发芽，攀援直上一发而不可收，在心外缠绕成一个软塌塌的罩子，心跳一下撞一下，不会疼，但痒酥酥的，还有点晕。
黄少天无语，只好拉过喻文州，在他脸颊上十分响亮地吧唧一口。
喻文州满意地翘起嘴角，驾车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黄少天一路忐忑，心思飘忽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悄悄问喻文州：“我们，算不算，谈恋爱？”
喻文州诧异地转向他：“不是双方都接受表白，牵手，拥抱，亲吻了，还不算谈恋爱？”
黄少天一愣。
合着这货直接无视了那全无联系的十二年，对俩人关系的认知从十六岁的那个晚上直接跳到不久前的那次见面？
“你怎么不去写言情剧呢？”黄少天嘟囔。
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让他放下了自打见到喻文州以来就吊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原本纠结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跟喻文州坦白自己的情况，现在看来完全小题大做，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自己彻底安心。不知道该为喻文州的机智鼓掌，还是该为自己的不堪一击心塞。
可是真有人不介意被标记过的，残废的Omega吗？
这个问题太扫兴，黄少天决定改天再思考。
到达目的地后，黄少天的状态已然调节到“恋爱中”。他牵着喻文州的手，就差没一蹦一跳唱着歌进医院大楼。前厅值班的护士小姐姐看着这一对与这环境明显格格不入的人出现，理所当然地恭喜：“呦，这是找到失踪的苦主吗？”
此言一出，大厅来往的病人和家属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一路“恭喜”“祝贺”声此起彼伏。黄少天头皮一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怕喻文州难堪，只好拉着喻文州急匆匆钻进王杰希的办公室。
“恭喜。”王医生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句敷衍。
黄少天关上门，拉下口罩，气呼呼地拍王杰希桌子：“老王你这就不地道了。别人不知情说几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你是明知道文州他……咳咳，总之别乱开玩笑，不明不白的多冤枉！”
“我是恭喜你们破镜重圆重归于好！”王杰希挑眉，“愣着干嘛，采血去！”
喻文州笑着揽住黄少天的腰，问道：“什么流程？在哪里采血？”
王杰希埋头继续整理手上的病历，冷冰冰地说道：“你别太惯着他。这里是他第二个家，他熟得很。你在这等就好了。“
黄少天正欲反驳，忽而想到外面那堪称热烈的场面，心下明白过来这是王杰希有意帮喻文州解围，便忙接茬：“没错没错，文州你坐这里等我一下，5分钟就回来！很快哒！”
说罢他生怕喻文州会追上来，利落地拉好口罩帽子，风一般转出去。
喻文州无奈，只好坐在王杰希对面的椅子上等。
王杰希见黄少天走远，抬起头看着喻文州，“让我看看。”
他扬起下巴示意喻文州后颈。
喻文州了然，转过身去，理了理衣领，把后颈腺体完整地暴露给王杰希。
王杰希微微眯着眼睛，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按压检查过去。凸起的腺体被包裹在一层薄而柔韧的类皮肤组织之下，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那一层薄膜几可乱真，附在腺体上，将整个腺体连外观带气味统统封闭起来，看上去就和腺体退化的beta一模一样。
“真厉害。”一向稳重的王杰希都忍不住赞叹，“国内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水平的腺体封闭手术！”
喻文州整好衣领，转过身来，“因为快要过期，所以才露出端倪。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出异样，甚至触感温度都和皮肤一样，遇外伤还能形成少量出血。而且自带抑制剂效果，杜绝易感期。缺点是时效性很强，只有一年的有效期，过期会自动脱落，需要再次根据体质重新定制。”
王杰希又仔细研究片刻，叹息道：“难怪我之前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你是个beta。话说回来，好好一个alpha，封闭自己干什么？你又没有什么需要伪造性别的工作，总不会就为了少吃几片抑制剂。”
“最开始是父母强制的，刚出去时候……很乱，怕出事。后来是我自愿，心结未解，不愿意招摇过市。”喻文州摊手。
王杰希疑惑地凝视他半晌，最后摇摇头，“我不能理解。”
谁家父母会这样折腾自己的孩子？封闭一个alpha的腺体，跟直接切断孩子生殖器官，在尊严和自信上的打击不遑多让。究竟是什么洪水猛兽的大事，才能让他们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决定？况且，既然封闭剂的效用只有一年，喻文州又有什么毛病，一次次自己虐待自己？
喻文州看眼神就知道王杰希想问什么，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家出去时候的情景，你都知道了。那时我爸妈生怕我们在国外的行迹被发觉，谨小慎微的程度堪比国际通缉犯。而我，我那时候被致幻剂催化分化，又……又刚完成过一次标记，信息素逸散得很疯，没办法。”
“你说什么？！”王杰希声音拔高几度，眉头蹙成一团。
喻文州沉静地看着他，叹口气，“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那天遭受侵害的有43个Omega，我也很希望是少天。”
可这概率太小了。何况那天他是清醒着和黄少天分开的。
王杰希自然也明白其中关窍，事实总不会如期望那般巧合。他习惯性摸出自己的笔记本，“出于职业道德，我想记录一下你记忆中的线索。万一那个Omega来治疗，多少也能有点帮助。”
喻文州点点头，十分配合地边思索边描述：“时间大概在午夜，那时正下雨。我记忆里有森林和草地，树上挂着明黄色流苏，四周开满花朵又顷刻凋谢，有硕大的黑色蘑菇能把人笼罩在其下。我从那人身上扯下一条银色项链。”
王杰希皱着眉，询问道：“位置还记得吗？”
喻文州迟疑一下，“我本来以为是记得的，但前不久刚路过那边，得知那里十二年前和我记忆中完全不同。想来是受致幻剂影响，把不知道哪里的街道图样映在脑子里，是错乱的。”
王杰希在脑中搜索一会儿，没对应上任何一个已经就诊的病人，又问道：“对于那个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他的形象，性别，哪怕是衣服的颜色都行。”
喻文州尴尬地摇摇头，“记得是记得，但太……”
王杰希肃然道：“这里是医院，我们追求的是客观描述，不带主观评价。”
喻文州无奈道：“我也很想客观，但他……他在我记忆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猫。”
王杰希闻言一个没撑住，“什么？猫？”
“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橘猫，一直喵喵叫着。我脑海里闪现过一些画面，少年人紧实的腰腹，有一点腹肌，推测是个男孩子。但也仅限于此了，其他画面里，他都是一只脆弱又乖巧的小猫。”
王杰希无语，只好原封不动地把这个描述写进记录。
“所以，你封闭自己，是因为清醒过来之后，迈不过内心道德和责任的门槛，打算就此禁欲后半生？”王杰希甚为惋惜，“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那种情况下，生理意志根本无从制衡。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苦行僧一般折磨自己赎罪？”
“实不相瞒，我心理上的负担已经影响到生理。我也尝试过去交往，不过面对对方实在无法产生反应。每当想起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忽然离开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种负罪感让我对于一切肢体接触都多少有些排斥。”喻文州语调平静，“这样也好，不过是手术时候身体上痛苦一点，但于我是种极佳的保护。而且，如果不是封闭剂，怎么可能这样接近少天？”
王杰希深深看着他。
正在这时，采血完毕的黄少天带着血样化验结果回来，一开门便察觉两人气氛不对，“诶？我错过什么了？怎么回事啊老王，我才走多久你就欺负文州？”
王杰希冷眼看着喻文州，嘴里却对黄少天下命令：“亲他。”
黄少天一愣，身体快于脑子做出反应，搂过喻文州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王杰希面无表情，继续命令：“躺诊床上去。”
接下来是复检的常规项，黄少天习以为常地脱鞋脱外套躺好，等王杰希在自己身上忙活。王杰希冷着脸扔给喻文州一个眼神，见对方轻微震惊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领悟到自己的意图。
排斥？
呵。
黄少天治你百病信不信？
床上的黄少天并没察觉到两人眼神里的交流，犹自不停念叨着：“老王咱们一会儿去吃什么呀？我知道有一家的牛排超棒的，红酒也给力，今天文州请客咱们好好宰他一顿！不过先说好啊也不能宰太狠了，宰太狠我可是要心疼的！哎你别用右眼瞪我，很吓人的！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喝酒，不喝还不行嘛！你说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种动不动就瞪人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竟然还有小女生喜欢你？哈哈哈说起来这个我忽然想到原来大家都没分化的时候我们三个都有女孩子送情书的！那时候我跟文州还没那么熟只能远远看着女孩子递信给他，又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哎呀难受死了！不过好在文州向来洁身自好，都是礼貌回绝的。老王你就不行，你太冷漠了，人家女孩子娇花一朵你这样怎么行呢？啊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有几个女孩子因为讨论咱们谁更好吵起来的？你说咱们关系这么棒，怎么她们好像剑拔弩张死对头一样，太逗了哈哈哈哈哈……”
王杰希被吵得烦了，拿听诊器在黄少天左胸口轻敲两下，“你先管好自己吧！”
他又扭头看了眼喻文州，若有所指地说：“动情可不止是因为信息素。再这么不加节制地放任下去，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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