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喻黄】流金岁月-4-喜欢你

90年代paro

陪你看大海星河,陪你尝人间烟火,陪你逐梦想起落,陪你过命途坎坷。

前文戳:1-红日  2-Monica  3-朋友

四舍五入就一小甜饼😂


喜欢你

1997年9月17日。

一觉过后,昨晚的疯狂都找上门来。

喻文州被胸口黄少天的胳膊压得喘不上气,挣扎着醒来,想要抬手帮黄少天换个姿势,无奈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手臂竟一时抬不起来。

他只好拱拱身子,试图让黄少天自己感到不适而调整。

黄少天犹在睡梦中,脸上的伤口已结痂,肿还没消,看上去颇有点古怪。喻文州看着那张实在凄惨的脸,动了两下,又不太忍心就此打断黄少天的美梦。

听说人在睡梦中身体机能恢复比较快,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喻文州已经完全清醒,想再睡个回笼觉也难,又不敢乱动,只好保持这个尚且还算不难受的姿势发愣。眼睛也没地方去,索性一错不错地看着黄少天,脑袋里反复设计纠正这人各项行为习惯,训练他成为合格艺人的计划。

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黄少天似有感觉,不久便轻轻皱皱眉头。一个哈欠已酝酿在口,却因牵动面部伤口直接疼醒。

喻文州反应够快,第一时间闭上眼,随即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迷糊着眼睛望向黄少天。

“不好意思碰到你了,继续睡继续睡。”黄少天含含糊糊说着,终于勉强把一个哈欠打完全。

喻文州被传染,捂着脸打哈欠,肌肉挤压得眼眶溢满泪水,被他一手抹去。

“不睡了,得起来动一动,”扶着墙坐起身,喻文州挺郁闷,“平时真该多锻炼锻炼。”

黄少天原样躺着,抬眼嗤嗤笑:“就你这样还逞英雄?看小爷我——”

话没说完,身子抬起一半,黄少天又重重摔回去。

“嘶——还真他妈疼!”

两人一坐一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意思笑话谁,最后一同大笑起来。

大笑的结果,黄少天已经结痂的嘴角又扯裂了。

“唔,不闹了不闹了,疼。”黄少天捂着嘴嘟囔。

喻文州拉过他仔细察看,手指轻轻附上黄少天脸颊,“还好,不算破相,好好养着别落疤就行。洗洗脸上药吧。”

“洗脸?”黄少天一只手按在脸上,不让这半边脸动作太剧烈,语气中却满是戏谑:“你去打水吗大哥?”

就凭他俩这副鬼样子,打水这种家常便饭的事儿也变得艰难无比。

“我看看,”喻文州失笑,“昨天应该还剩了个底儿。”

最后果然喻文州推测正确。四人昨天都没怎么在公寓待,一缸水用去不多,倒免去今天打水的烦恼。

喻文州本欲帮黄少天料理洗漱的事,但黄少天哪肯让人伺候,笑称这点小伤难不倒小爷,倒是你细皮嫩肉的怕是没吃过这种苦。最后两人各自把自己整理干净,坐回床上,互相帮忙上药。

红药水是昨晚喻文州从店里带回来的。这种廉价药品虽说已经被证实于人体有害,但是少量使用应当没什么问题,何况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寻找其他消炎药品。喻文州小心翼翼地帮黄少天擦拭脸上伤口,药水渗入肌肤杀得黄少天龇牙咧嘴直想躲,害的喻文州捏着棉球的手在他脸上画出长长一道印子。

“忍一下。”反复几次,喻文州的耐心也即将耗尽,可看着黄少天的惨样又不忍心发火,只好闻言软语哄着来。

黄少天咬牙让喻文州在自己脸上忙活完,直接报复似的伸手去撩喻文州衣服。

天气渐凉,喻文州又习惯于穿睡衣睡觉,就算没有睡衣也会用纯棉T恤替代,致使两人赤裸相见的次数直线下降。唯有一种场合是喻文州躲不过的,会被黄少天来来回回盯着瞅,边瞅边笑他身单力薄弱不禁风——浴池。

喻文州很佩服自己,最初当着黄少天的面儿换衣服都尴尬,如今光溜溜钻进大众浴池也泰然处之,不觉有异,看来自己真的从内心深处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此时被黄少天掀衣服,如果是之前的喻文州定会敏捷躲避,赠与黄少天一记锋利眼刀。可是此时的喻文州已然习惯如此。黄少天要掀衣服就随便他掀,自己举起还拿着药水和棉球的手,创造条件给他掀。

不出意料,黄少天一见他身上的惨烈战况,倒吸一口凉气,感叹:“乖乖,你这身子怎么这么脆弱,大姑娘被糟蹋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天生的,稍微一碰就会紫,我有什么办法?”喻文州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红红紫紫一片淤血,重的地方紫到发黑,像是感染剧毒,“很多女孩子也会这样,大姑娘被糟蹋说不准比这更严重。”

“不会!”黄少天斩钉截铁,脱口而出:“我见过的。我们村里有个靓妹差点被坏人欺负,我到的时候她衣服都撕碎了,正被人按在地上狠命地打,打服了好做事。她被打成那个样子,身上都没有你这么惨。”

“……”

喻文州张张口,这信息量有点大,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入手。

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所以你是英雄救美,及时出现,解救了她?”喻文州先抓住故事主干。

“对啊!”黄少天一脸得意,“小爷向来见义勇为!”

“你救她的时候,她衣服破掉了?”这是细节。

“嗯……”黄少天脸上飞红。

“所以你看到她身体了?”这是潜台词。

“喂你不要乱想啊,小爷我是那种人吗?我……我也是救人要紧嘛,难免的……”黄少天开始支吾,脸红到脖子根。

“你喜欢她。”这是合理推测。喻文州觉得可能性很大,甚至没用疑问的语气。

“才没有!”黄少天立即反驳,生怕喻文州有一丝丝不信般,“我就是单纯的救人而已,救的是谁,是男是女,跟我有什么相干!喻文州我警告你不要乱猜啊,小爷行得端坐得正,顶天立地,坦坦荡荡,我从来……从来不会对哪个女孩子起歪心思!”

喻文州很想笑,黄少天这样子,直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没长牙,却嗷呜嗷呜地凶。可是心里很舒服,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堆积上来厚重的一层云翳,忽然被一阵清风吹散,又像是压在心尖上的一块巨石,砰地炸裂开来,无影无踪,只剩下阳光和暖,一身轻松。

“只不过还没遇到让你死心塌地的女孩子而已。”喻文州听见自己这样说。奇怪,万里无云的天空怎么又有点灰蒙蒙了?

“你以为随便哪个女孩子就能抓住我?”黄少天手指涂抹着消肿化瘀的药膏,在喻文州肋骨的瘀紫上打圈按摩,“我的梦中情人,那得是温柔又智慧,体贴又善解人意,脑袋里装了不知道多少新鲜想法,做事说话都有理有据,举手投足都是名门风度,张口前先微微一笑,让人酥了骨头。她头发要很柔顺,不要炸毛,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我,目光要深沉,皮肤要很白很嫩,稍微一掐就伤到,就跟你似的。转过去!”

喻文州乖乖背过身去,感觉黄少天愣了一下,想必背后风光比胸前更精彩。

“你这要求有点高啊,这么娇弱的女孩子怎么养?”喻文州试图转移黄少天注意力,把话题引回去。背上的手指力度比刚才轻柔了不少,这家伙还挺细心。

黄少天语气上并无异常,照旧夸夸其谈:“怎么养?捧在手心里养呗。我吃香她喝辣,我吃肉不让她舔汤。她不用做饭,我伺候她,白天跟她聊天,脏活累活不让她沾手,帮她做她做不了的事儿,假装自己就是一顺手,不让她难堪;晚上抱着她睡觉,给她暖脚,让她先在被窝里躺好不用下地关灯,知道她怕冷夜里假装踢掉被子都给她盖……”

喻文州越听越不对劲,“少天,我怎么觉得,这些事儿有点熟啊?”

背后手指一顿,正戳在喻文州最痛的一块瘀黑上——大概就是昨天最先替黄少天挨的那一下。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又急忙去掩饰,黄少天手下加重力道,快速把药膏抹到喻文州伤处,嘴里语速也随之加快:“你别胡思乱想啊,我每天生活就这么点事,让我做梦可不就以生活为蓝本创作嘛,你让我编造其他人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怎么编啊。”

“是是是,你说的没错,生活就这么点事儿,再怎么创作也编不出花儿来。”喻文州肯定道,随即又忍不住笑笑,“但是你刚才描述的那个人吧,我倒是感觉挺熟悉的。”

黄少天啪地合上药膏盖子,转身假装收拾桌上的东西,“那……就是我胡编乱造的,你怎么可能熟悉。诶不说这个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熟悉啊,”喻文州双手落下衣襟,转过身来笑吟吟看着黄少天慌乱的背影,戏谑道:“黄少天,你说的很像我妹妹啊。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黄少天登时炸毛,一脸忿忿地瞪喻文州,全然不顾脸红到脖子根,耳尖尤其严重,“嗬,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你们这种阔少待在一起?每天蠢问题多得烦都烦死了,两手无力弱不禁风,什么都干不了,还事多!不许再跟我显摆你有个妹妹啊,小爷我才看不上!”

说罢急匆匆端了尿盆夺门而去,留喻文州自己坐在床上,望着房门大笑。

笑完又深深叹息良久。喻文州使劲摇摇头,想把脑袋中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甩出去。

他们两个分明都是男的。两个男的?有这种事儿吗?

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吧。而且是一厢情愿地多想了。

几人到店里时间还早,打算清点一下昨晚损坏的物件,重新添置一番。不消多时物品损耗已经列出单子,老板两口子趴在柜台边算账边商议,喻文州两人就坐在一边,讨论着黄少天新的演唱曲目。

“来来回回重复用这么多次,的确该换一换了。”喻文州打量着手边几张光盘,陈旧的塑料壳都磨损许多。

“换什么好啊?得客人喜欢才行。”黄少天深思。

“我问你啊,现在的年轻人之间最流行什么?你又擅长什么?”喻文州循循善诱。

“最流行肯定港台文化,我最擅长的就是粤语喽,不然找我来干嘛?喂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也知道要找粤语歌啊。”黄少天不满。

喻文州挑眉:“你都知道方向了,这还不容易?找家音像店,问卖得最好的粤语碟是什么,买回来学就好了。”

“对喔!”黄少天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我这就去!”

黄少天对演唱事业从不含糊,尽管身上酸疼还未褪尽,行动也迅速,不多时就捧几张碟片回来。

“你猜当下最火是谁?”黄少天兴致勃勃,把碟片藏在身后,不让喻文州看到封面。

喻文州那厢并没有配合他表演出猜测或好奇,直接淡淡笑着说出答案:“beyond。”

黄少天泄气,把手中碟片递过去:“你早知道了啊,还跟我卖关子。”

喻文州很想逗逗黄少天,看他这样子又不太忍心,就随意地笑笑,转而问:“这些歌你会哪首?”

“哪首?”黄少天显然并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努力给自己找面子,“你应该问哪首不会!”

“喔,那你哪首不会?”喻文州示弱,乖乖问道。

“没有不会!”黄少天炫耀成功,眼中神采又飞扬起来,“在我老家那边,beyond火得不得了,大街小巷都在放。没想到内地也这么疯狂啊!”

“那试试呗?”喻文州挑出一张,递给黄少天。

“试试就试试,小爷我怕你?”黄少天接过,拆开包装。

喻文州动手连接电源,调试音响,很快摇滚音乐特有的喧闹氛围将整个店铺包裹。黄少天握着话筒,用与黄家驹截然不同的清亮声线,一首一首地演唱下去。

连唱过三四首,黄少天按下暂停,接过喻文州递给他的水杯一饮而尽,脸上兴奋难掩,“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歌神风范?”

喻文州没有他那么欢脱,一副沉思状,“少天,我觉得这样不行。”

“啊?”黄少天一惊,手中水杯还未递到嘴边便停在空中,整个人完全木掉。

喻文州马上安抚:“我不是说你唱得不好,我是说,beyond的歌,不太适合在流金岁月唱。你想想我们以往唱的歌、放的音乐,都是有很强的舞蹈性的,但是摇滚不一样。摇滚要的是大家一起摇摆,一起疯狂,少量演唱还可以,要是像你刚才那样连着唱几首,客人们来了没得跳,完全成了你的演唱会,恐怕舞厅生意会受影响。”

并且,换了这种风格性极强的歌曲,黄少天未经专业训练的弱点暴露无遗。节奏找不准,感情不充沛,对歌词理解不到位,都造成歌曲最终效果大打折扣。哄一哄普通大众还可以,稍微有个耳朵尖的,一下就能听出来,这对黄少天这个怀抱远大理想的初生牛犊自然有害无益。喻文州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受打击,他想让黄少天再成长一点,再多经历一点。

黄少天吸吸鼻子,脸上表情不可谓不沮丧,倒也明事理:“你说得有道理,我这些碟片是白买了。”

“也不是,”喻文州想了想,觉得事情并非无可挽回,“我们可以选择其中一两首专门练习,作为你的个人表演曲目。这个表演频率不能太高,就偶尔出现一下,帮你吸引吸引歌迷,拉拉人气,但大多时候你唱的歌还是要为舞厅收入服务。明白吗?”

“明白!”黄少天很快接受,“缓慢过度,积攒观众缘,等歌迷多了,说不定哪天真的能开个我的个人演唱会。”

“对啊,你看,你这段时间的表演已经收获几个歌迷了。那个卖衣服的店主,和昨天帮忙的莉莉,不都是你的歌迷?”

“嘿,提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黄少天横眉冷竖,“那个黑心商还好意思自称是我歌迷?我呸!我才没有这样的歌迷!”

“少天,”喻文州忍不住轻笑,伸手把黄少天按在椅子上,“你想不想成为一个专业的艺人?”

黄少天闻言狐疑地盯着他,“这还用问?你又有什么大道理要说?”

喻文州微笑:“大道理算不上,就是一点经验。专业艺人第一课,不要挑选自己的观众。”

“凭什么?”黄少天皱眉,不甘心地嘟囔,“我还不能决定想让谁看不想让谁看吗?”

喻文州耐心解释:“艺人嘛,本职工作就是用自己的才华带给观众好的表演感受。没有观众自然就没有艺人,艺人是依托观众存在的。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观众,喜欢你的,讨厌你的,称赞你的,谩骂你的,或者是人品败坏的,行为粗鄙的,斤斤计较的,不知羞耻的,无论什么样的,只要是你的观众,你就没有理由拒绝他。很多艺人都有一批反对他的观众,有的艺人公开和他们作对,换来的结果不是自己声名受损,就是更为激烈的反扑,其实细细算下来是得不偿失的。你根底浅,受不得别人这样折腾,想要尽快发展成名,当然要珍惜每一位观众。哪怕今晚那个卖衣服的女人又来听你唱歌,作为一个成熟艺人,你也不能发火,视若无睹就好,或者更厉害一点,冲她笑笑,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唔……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我以前听说过有明星耍大牌什么的,确实传得很难听。”黄少天若有所思,“可是也有很个性的明星啊,他们怎么就可以做到不在乎观众怎么看?”

“卖人设啊。”喻文州轻飘飘回答,“有的观众就喜欢这样的人设。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你记住,没有相当的本钱,不要做违背观众意愿的事情,无论观众是什么样的。就这么简单。”

“嗯!”黄少天坚定地点点头,一脸信服,“第一课我记住了,第二课是什么?”

“第二课,”喻文州低头,朝黄少天踩在椅子上的脚努努嘴,“坐有坐相。”

黄少天悻悻地把脚放下去坐好,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端正。

“小喻,你来,”老板娘那边早已算好账目,老板出去采购,她就窝在柜台里看报纸,“你看看这个。”

喻文州过去,眼睛扫过老板娘指着的豆腐块,眉头微微一皱,神色有些凝重。

老板娘一看便知,试探地问:“这是你家里人找你的吧?你怎么想,要回去吗?”

黄少天听到这话也凑过来,见那报纸头版下方辟出小小一块,刊登一则简短的留言。

“文州:

一别近三月,思之甚重。大门已敞开,盼早归。

姗”

黄少天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为何弥漫起一股哀伤。那哀伤很复杂,缠绕着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情绪。他努力不让这哀伤表露出来,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扭头问喻文州:“是不是啊,是不是找你的啊?”

一定是刚才唱歌太累,嗓子都有点哽咽。

“不是。”喻文州淡淡回答,淡到听不出语气。他抬头向黄少天和老板娘笑笑,“跟我没关系。”

摸不透情绪。

黄少天的心被不上不下地吊着,眼看喻文州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干嘛干嘛,心知自己也不能再这样傻乎乎地站着,尾随喻文州回到音响前,练习选定的歌曲。

毕竟心不在焉,怎么练也找不到感觉。黄少天见喻文州眉头越拧越紧,心底泛滥的哀伤更加肆无忌惮,愈发汹涌地冲刷着肺腑。

“少天,你怎么了?今天这么不在状态?”

到底还是被看穿,黄少天暗暗叹息,装出一脸困顿神色:“不怪我啊,我没经历过这种事儿,跟这歌找不着共鸣。”

喻文州眼神里似有什么东西,看得他一愣。一种底牌即将被掀开的感觉扑面而来,再一点,再用力一点,时间再久一点,期待的那件事就要被揭穿。

“没经历很正常,就靠想象啊。你假设自己经历过这样一个故事,带着那种情绪去演唱就好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练习的吗?”

还是差了一点。

不可能直接说的。这个人,永远不会把内心剖开给人看,他永远都是弯弯绕绕勾着你自己去摸索,摸来摸去,你以为你找到答案,他却哈哈大笑说你一厢情愿。

“我想不出来。”黄少天破罐子破摔,“也没谁可想。”

喻文州却似没看出他的沮丧,依然不放弃地引导他:“有什么想不出来,就当是脑子里上演了一出电影,把主角换成自己就是了。不然你想想你救过的那个女孩子,假装她是你女朋友,后来却因为你无暇陪伴不得不离你而去。当然角色看你喜好,也可以换成别人,只要是有这么一个深切爱着你的人就好。实在没有想法,就当是莉莉吧,我看她很喜欢你,你就厚脸皮假装她深爱你好啦。”

“我能把我自己那个角色换成别人吗?我又不喜欢莉莉。”黄少天闷声问。

喻文州走过来揉揉他脑袋,温柔地笑:“傻瓜啊你,又不是真让你演戏,体会到那种感情就好了啊。”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表情郑重:“我试试,争取今天能练好,晚上看看效果吧,你帮我留意观众反应。”

喻文州愣了一下,略有点遗憾:“今晚我要去买票啊。”

黄少天猛一抬头,险些撞到喻文州下巴,“买票?你要去哪?”

喻文州诧异地看着他,“什么去哪,我给你买票啊,去广州。少天,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黄少天幡然醒悟,顿觉难为情,一声不吭地回去继续唱。

黄少天要在奶奶周年忌日那天回家祭拜,这件事很早以前就跟老板娘打好招呼。对于这种出于孝道的行为,老板娘自然不会阻拦,还十分支持,早早批好假,开一路绿灯。

万事俱备,只欠一张火车票。

长途火车票的购买难度自不必多说,何况还是北京到广州如此遥远的距离。黄少天从老家过来时连夜在火车站排队,一人一个小马扎,大家坐成一片,边排边聊,蔚为壮观。现在倒是不用那么费劲,邮局可以直接电话订票,然后掏钱邮递过来,成功率低一点,好歹不用受罪。

可是成功率低这也是一大弊端。黄少天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去车站排队靠谱。

好在这么个小站人不算太多,又沾了首都地域的光儿,售票权限开得很大,可以直接买北京到广州这种超长途。唯一美中不足是站太小,旅客有限,售票窗口只在有火车停靠前才会开启,为搭乘当次火车的人服务,所以提前购票需要卡时间过去等,还要耐心先让当日旅客买票上车。

这个站每天有三趟车经过,售票窗口也只开三次。前两次都在“老刘家常菜”正忙的时候,黄少天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跑去买票。最后一次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十分,刚好是“流金岁月”开场没多久。作为舞厅当家唱将,黄少天也不好每天都趁这个时间请假,于是跟喻文州商定,俩人一人一天,轮流去买。

中秋节前买票这项活动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然而全无收获。两人不是排队排到售票窗口关闭,只得灰溜溜回去,就是好容易排到却被售票员呼哧到一边等,先让急着赶车的人买,等着等着就见售票员把小窗口一拉,抱起一杯热水开始闲聊天。

今天喻文州运气不错,等车排队的人没几个,身后几人也询问清楚都是买长途票,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到广州咱这站坐不了,得去北京西客站。”喻文州听到售票员漫不经心地说。

“谢谢,要两张。”喻文州回答,“返程有吗?要卧铺。”

“有,卧铺可贵啊。”售票员眼睛在喻文州身上扫过。

开口前喻文州终是犹豫了一下,可这犹豫并没有改变他说出的话。

“去程两张,返程一张,都要卧铺。”

口袋里揣着来之不易的粉色车票,喻文州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两个多月的时间让他熟悉了很多东西,如今他走在这里,丝毫没有初来时的陌生感。他好像在这里居住了很久,久到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是怎样一个人。

走到轻机厂后身,耳朵里传来远远的音乐声。那是一首歌的结尾,歌手声嘶力竭地演唱着,唱功着实一般,应该是哪个客人在费尽心思博女孩子一乐。

歌曲结束时稀拉拉响起一阵掌声,喻文州也快到舞厅门口。

“黄少!黄少!”舞厅里传来一阵呐喊,声浪顿时高涨。

喻文州不由加快脚步,却在推门而进的一瞬间停下来。

他听到黄少天又在致辞。这家伙的发言依然没有什么逻辑,信口胡说,想到哪说哪,但喻文州此时却很想听。

“收到你们的掌声啦!”黄少天语调高昂,“下面这首歌我练了一天,不知道能不能唱好,你们要听吗?”

呵,学会互动了呢。

“这首歌我很想送给一个人,他让我好好琢磨一下歌词的意思,再唱出来就很有感情。我想了一下午啊,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所以我把自己换了个位置,假装成对方来想,嘿,一下就感觉到了。可惜他现在不在,不知道我的表演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无所谓,唱给你们听也挺好。准备好了吗?”

前奏响起。喻文州收回握在门把上的手。

就这样,躲在屋外静静听,也挺好。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

你共我……”

喻文州忽然攥了攥手心的车票,长叹一声。

在这人面前,再怎么理智,都没用。



TBC

这首歌超级喜欢,但愿我没有辜负它。

果然还是一口气完成比较爽,不管文质量如何,至少我自己爽😂

这个连载似乎没啥评论,所以大家是不喜欢这个调调吗?


本节涉及歌词歌曲:

《喜欢你》,1988,bey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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